方言定了定神,接過了老爺子遞上來的文件袋。
打開後看到裡麵一大摞的治療記錄。
有很多的胸部X線平片,顯示肺紋理增粗、蜂窩狀,軌道狀陰影,支氣管擴張特征。
還有最近幾年,支氣管碘油造影。
還有實驗室的檢查,痰液細菌培養及藥敏檢查,血常規檢查。
顯示的都是當時的身體狀態。
最後方言終於翻到西醫治療方案。
長期服用青黴素,鏈黴素控製感染。
四五十歲的時候,他通過體位引流調整姿勢促進排痰,患者後麵因體力差難以堅持,後來就不用了。
還有用注射維生素K、垂體後葉素等止血劑,但效果有限。
近些年嚴重咳血後,會用輸血的方式補充血容量。
後來還有沒有做的手術,對於局限病灶建議肺葉切除術,患者高齡(70歲左右)且病程長,手術風險極高,未被采納。
方言繼續翻,總算是看到了自己要找到的中醫治療過程。
這占比不是太大,方言看了下,隻有三次治療,三個醫生都使用過含有黃芩、魚腥草、仙鶴草等清熱化痰、滋陰涼血的方劑,如《百合固金湯》《十灰散》加減的手段。
後麵還有人選肺俞、孔最、太溪等穴位清熱止血,但是效果都不是太好。
總體歸納來說,患者更加傾向於選用西醫治療。
不過方言關注的並不是這個,他更加關心的是都接受過什麼樣的治療,為什麼治療會不起作用。
“看出什麼了沒?”一旁的廖主任對著方言問道。
方言很少見到廖主任在他看病的時候主動關心病人,這個很明顯是個例外,多半是他的老朋友了。
方言拿著檢查報告和治療方案,琢磨了一會兒跟廖主任說:
“老爺子這支氣管擴張都三十多年了,屬於慢性病裡比較難纏的。支氣管都被破壞成那樣了,彈性纖維和肌肉組織全毀了,變成不可逆的擴張,就像水管子破了個大口子,所以症狀才會反複。”
他頓了頓,又指著抗生素的治療記錄說:
“您看這兒,長期用青黴素、鏈黴素這些消炎藥,剛開始可能有效,但細菌時間長了會產生抗藥性,說不定還混著耐藥菌和厭氧菌感染。而且支氣管擴張後,管腔變得又寬又彎,痰排不出去就像死水潭,細菌在裡麵瘋狂繁殖,消炎藥再厲害也清不乾淨,所以感染總好不了。”
那位老同誌表情嚴肅的點頭:
“之前英國醫生也說我抗生素用太多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,”方言接著說,“您再看這止血藥,維生素K、垂體後葉素這些效果一般,是因為咳血不隻是血管破了那麼簡單。支氣管擴張後血管結構都變了,加上炎症反複刺激,光靠止血藥治標不治本。要是大咯血就得用更激進的辦法,但老爺子這年紀哪經得起折騰啊。”
他放下報告,歎了口氣:
“人上了年紀,免疫力和身體修複能力都跟不上了,加上這麼多年病耗著,人越來越瘦、沒力氣,治療效果自然打折扣。”
最後方言指著中醫方子說:
“之前三次中醫治療都用了清熱化痰、涼血的藥,但效果不好。我看是沒辨準症,老爺子除了咳血、黃痰這些熱症,還有乏力、頭暈、心慌這些虛症,明顯是本虛標實,肺脾腎都虛,還夾雜著痰熱和血瘀。”
“可之前的方子光盯著清熱化痰,沒顧著扶正,等於打仗時隻知道衝鋒,沒給士兵補充糧草,正邪一直耗著,病自然好不了。”
“而且每個人體質不一樣,用藥得看年齡、病程這些具體情況,之前的方子配伍和劑量可能沒調到位,才影響了效果。”
老爺子聽到後表情也很坦然,現在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也知道,不過還是抱著最後一點期望對著方言問道:
“那……這個病還能治不?”
方言這次罕見的沒有馬上回答,而是稍微想了想才說道:
“不保證能治好,但是控製住應該是沒問題的。”
老爺子這情況實在太棘手了,方言從醫以來都沒見過這麼嚴重的病例,再加上老人家年紀大了,身體底子本就弱,恢複起來更是難上加難。
方言也不能把話說的太滿。
不過很顯然方言這話已經是超過了老爺子的預期了,聽到後微微一怔,旋即笑到:“我也沒有想著治好,隻要能夠少受點罪,就行了。”
“方同誌,您能控製住我的病情就算是成功!”
方言聽到老爺子這麼說,心裡也算是有底了。
他對著老爺子說道:
“那好,您把左手伸過來我給您把一下脈,然後再把舌頭吐出來我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