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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幾日,薑娩閒來無事,買了個爐子回來,坐在院中燒茶。
火不是很旺,茶爐的熱氣一絲絲冒著。
她撥弄著一旁的花生,時不時丟幾個給遠處趴著的小野貓。
從早到晚,沒有人打擾。
難得清靜。
她想,若是沒有春苦散,日子就這樣過著也是極好的。
入夜後,她拍拍手站起身。
正準備回屋,忽而,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自外而來。
她一怔,下意識抬頭望去。
隻見院門處,一道玄衣身影立於月光之下。冬日清冷的月光,映出那人肩頭的雪,卻看不清麵目。
薑娩走近,問:“你是何人?”
那人緩緩邁步,碎雪窸窣,落下一串深印。
他抬頭:“薑娩。”
出聲的刹那,薑娩也看清了他的臉。
她怔在原地。
是蕭珩之。
他一身風雪,眼下隱有青色,麵上冷得一如既往,眉峰緊鎖,不怒自威。
許久未見,此刻竟生出幾分恍惚。
眼前這人明明熟悉,卻又像隔著一層濃霧,好似從未真正相識過。
薑娩回神行禮:“見過王爺。”
蕭珩之掃視四周,入眼的,是他生活過幾十餘年的將軍府。
前塵往事件件襲來,壓得他心裡喘不過氣。
可他無暇顧及,目光隻落在她那件舊袍子上。
“跟本王回去。”
薑娩往後退了退,沒有說話。
他走近一步,強壓情緒:“本王全當你外出遊玩數日,如今該回家了。”
薑娩抬頭:“王爺似乎忘了,將軍府才是我的家。”
他失去耐心:“你鬨夠了沒有?”
兩人目光相觸,誰都不肯讓步。
“鬨?難道不是王爺在鬨嗎?王爺將要成婚,還讓我回去招人嫌。”
“你在埋怨本王?”
薑娩沒有說話,她不知該說什麼。
理智提醒她,體內還有春苦散未解,她應當回到王府。
可情感上,她一想到王府已有女主人,她還要上趕著自討沒趣不成?
蕭珩之見她遲遲不說話,隻覺得心裡發悶,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,張口想與她辯解,可最終什麼都沒說。
“回去。”他拽著她往外走。
“放手!”
薑娩掙紮著,可又瞥見天上那輪月。
幾近滿月,像是在提醒她——
快到十五了。
於是她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,任蕭珩之拽著出了門。
蕭珩之捏得很緊,緊到薑娩能感受到他掌心上細密的繭。
她忽然想到,曾經看到過的,他身上各種各樣的傷疤。
前些日子山林之事,赤奴之名、心頭血、獸籠……再次湧入腦海。
她望著眼前這個人,熟悉的麵容、不變的威壓,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。
北欽王?
赤奴?
她分不清了。
那層薄霧就在眼前,隔著的是過去與現在,真相與欺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