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親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,身影便被那翻滾的濃霧吞噬!
爹爹隻能眼睜睜看著娘親消失在濃霧中,自己也被那粘稠如膏狀的毒瘴裹纏、侵蝕!
劇痛!冰冷!窒息!
他的皮膚和肌肉仿佛在被毒瘴瘋狂啃噬!意識在巨大的衝擊下幾乎一片空白。
但他緊握珠子的手沒鬆!
“孩子。對不住。爹娘,沒用啊…”
我一下就清醒了過來,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那顆名為定魂玨的珠子滾燙地烙在我手心,仿佛還殘留著爹娘最後時刻的絕望與那份灼人的決心。
柳家的事兒,跟我父母沒什麼直接關係,他們隻是兩個抱著必死覺悟、試圖改變簡家命運卻被謊言推入深淵的普通人。
可這古瘴淵變成吞噬生靈的絕地,確實是由他們攜帶萬毒珠進入引發的災難性後果。
他們是被那個藏頭露尾的黑袍人欺騙的…
但大錯已然鑄成。
黑水寨那位向導,那些因瘴氣爆發而死去的寨民,包括不久前香消玉殞的丫丫…這筆沉重的血債,因果線最終都繞回了他們身上。
怪不得他們死了,卻沒能像爺爺那樣留在煉獄。
他們是橫死!
十惡不赦的橫死!
他們不僅自己慘死,還間接害死了帶路的老人家,更間接導致了後續十年來因失控瘴氣而喪生的所有生命!
丫丫隻是那血淋淋名單上最新的一個名字。
再加上他們沒有接管堂口,隻是普通人,煉獄對他們的監管估計不會那麼嚴。
他們唯一的去處,就隻剩下那個冰冷、殘酷、按鐵律執行刑罰的地方。
地獄。
我靠在冰冷的車門上,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車窗上那幾點已然乾涸變暗的血漬。張明遷和柳長春憂心忡忡地看著我,但我身心俱疲,實在是沒力氣去應付他們的關切。
爹臨死前拚儘全力用意念傳達的兩個字,如今像燒紅的烙鐵,在我心裡滋滋作響。
他們想斬斷的,是簡家、甚至可能牽涉更廣的某種無形鎖鏈。
那黑袍人大概就是用這個近乎虛幻的目標作為誘餌,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成為了運載萬毒珠這致命武器的工具。
可笑嗎?
可悲!
他們兩個,從未真正踏上過出馬仙這條路,隻憑著偷學來的丁點微末本事和一顆絕望的父母心,就妄圖去撼動那些連老堂仙們都不敢輕言的龐然因果。
結果…鎖沒斷成,卻把自己和無數無辜之人的命都搭了進去,換來了更深的孽債和永無休止的煎熬!
他們現在是不是正在地獄的某層油鍋裡遭罪?
在刀山上爬行?
或者在寒冰地獄裡承受靈魂凍結又撕裂的痛苦?
償還著因他們攜入萬毒珠而枉死生靈的血債?
又或者…
在那狂暴的萬毒瘴氣吞噬的瞬間,他們的魂魄根本承受不住那劇毒和業力的雙重衝擊,早已…灰飛煙滅?
無論是哪一種結局,都冰冷刺骨。
想到這裡我的心已然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,若是在人間漂泊或者在煉獄受罪,我都有辦法。
可地獄是更底層、更絕對、更殘酷的執行地。
他們所犯之業,所背之債,鐵證如山。
縱然我是煉獄之主,也無法插手地獄的審判和刑罰。
他們根本不屬於我該管,能管的範疇。
歸正途…
歸歸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