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招與每一招的銜接都無比自然,都疾若迅雷,順若流水。
為首的立尊府弟子汗濕重衫,他用自己都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抵擋,在保命。
隻剩“保”命。
他完全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,遑論反擊。
他甚至無法看清對方從何處出手。
彎刀赤芒如網,極快速地上下左右織起。對方可以鬆懈一次,他卻不能失誤分毫。
更可怕的是,他知道自己體力在流失。
額上汗珠滾滾,他本能地害怕它們滲進眼睛裡,又沒有時間細想下去。
籠罩在頭頂的黑池散發出腥氣,濃烈刺鼻。
哧——
他肩頭一涼,劇烈的痛讓慢下來的刀重新驚醒。
接著是臉頰、腰側……
頭皮、胸口——
他隻覺得刀越來越沉。傷口有多深?他是不是已經被切成兩段?他……
天光驟現。
黑池破開,一聲尖銳的嘶叫傳出,那為首的立尊府弟子身軀一震,慢慢地,七竅都淌下血來。
他手終於垂落下去,當啷一聲,彎刀掉在一旁。
他無力再去拾起。
模糊的視野中,他看到破碎的黑池凝成一個小點兒,倏忽遠去,一抹月白色的影子飛掠而過,也漸漸沒了蹤影……
好……冷……
百姓們紛亂的腳步聲踏響,夾雜著驚呼,但他已經聽不到了。
黑色的影子仍在潰逃。
它不再是完整的一團,拖著一抹血痕似的尾巴,在屋簷梁柱間瘋狂地挪移。
它要衝入人群。
可惜身後,有一股詭異又凶惡的力量緊咬不放,將它逼入偏巷一間空曠院子。
這裡沒有植株,沒有樹木,圍牆平整,一眼即明。黑影閃至牆下,嗡的一聲,蛇一般的影子更搶先一步,連著黑影一齊釘入地麵。
黑影掙紮一下,被緊緊卷縛著拖出來,就像從地麵扯起的一塊牛皮糖。
“牛皮糖”拉扯、變化,最終成為一隻怪異小獸,周身圓圓宛如兔子,後腿一開始長長伸直,落在地上便疊起,顯得又短又小;前肢也是兩截,兩道月弧似的彎折著,貼緊前胸。
小獸看著黝黑平滑,被摔時周身戰栗,竟是隻毛茸茸的。它抬頭,對方飄逸張揚的影子罩下來,一股冰冷的氣息滲入骨髓,使得它連叫聲都卡在了喉嚨裡。
“噓。”
卓無昭做了個“噤聲”的手勢。他並不是第一次跟這種小影妖打交道,在古城,父親身邊的浮蘿就養著一隻,大概是因為享受呼喚“小烏”的快意。
雖然在浮蘿懷裡總是乖乖的,但那隻小影妖凶起來,直可以把一隻體型碩大的雄獅切成碎末。
它的刀就是前肢月弧,螳螂似的,然而螳螂沒有那樣靈活,也不會在急眼時炸出數十細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