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十一淩晨。
雨絲如細針密線,將歸靈義莊縫進灰蒙蒙的霧帳。
陰森之氣,撲麵而來。
孫捕快的竹篾蓑衣掠過青石板。
沙沙聲驚飛簷角棲息的寒鴉。
鴉羽飄落積水,蕩開細碎漣漪。
王猛的鐵刀磕在石燈籠上。
鐵鏽飛濺,義莊深處傳來棺木輕響。
那聲音,像有人在潮濕的地底叩打黃泉之門,令人毛骨悚然。
眾人在義莊穿堂風裡跺腳甩水。
草鞋在泥地踩出歪斜的腳印。
張鐵牛的長棍磕開第三具棺木。
腐木味混著雨氣漫出,驚飛梁上夜鴉。
沈默蹲下身,指尖叩了叩王六的棺木。
桐木棺底浸著水痕,銅環結著綠鏽。
像是被人反複摩挲,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“孫頭兒,都查過三遍了。”李小花的繡鞋陷進爛泥,用劍鞘撬起青磚,“莫不是趙頭兒的案子,真要成了無頭……”
話未說完,沈默輕哼一聲。
沈默蹲在王六的棺木前。
鬥笠邊緣的水滴砸在屍體青紫色的指甲上。
拇指碾過指甲縫,觸感硌人。
火折子微光下,纖絲碎屑卡在甲床。
他抽了抽鼻子。
不是雨水的腥,不是腐屍的臭。
一縷若有若無的沉水香,刺進因莽牛勁而燥熱的鼻腔。
“狗日的。”沈默暗罵,跺腳震開棺底泥漿,“這死鬼還挺風流!”
“這香味...莫不是心上人的肚兜味兒?”陳二娃在一旁打趣。
“孫頭兒!”沈默突然大吼,驚得李小花手中燈籠險些落地,“王六身上的痕跡有紅袖招的味道!!”
孫捕快神色凝重:“你確定?”
沈默用力點頭:“千真萬確,之前在紅袖招附近聞到過,錯不了!”
眾人眼中閃過興奮。
義莊與紅袖招,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。
當下,決定前往紅袖招一探究竟。
眾人剛要跨過義莊門檻。
梁上積灰簌簌而落。
守靈人周不二形如夜虎撲食。
獨眼幽光暴起,腰間黃銅鈴鐺晃動,發出清越卻冷森的聲響。
鈴麵不明紋路在雨幕中時隱時現,似訴說古老咒語。
“給趙震天陪葬吧!”周不二吼聲似從九幽傳來,帶著無儘怨念。
孫捕快見他袖口翻卷,玄陰教刺青一閃而逝。
心中驚怒交加,追查趙震天被殺的線索,竟在這守靈人身上!
狂風挾雨撞開虛掩的木門。
七煞衛如墨色潮水湧入院中。
孫捕快鋼刀出鞘,龍吟作響,怒喝:“周不二,你竟敢與邪教狼狽為奸!”
回應他的,是周不二森冷的獰笑。
七煞衛從三麵襲來,身影在雨中若隱若現,猶如鬼魅。
周不二的幽冥爪裹挾著腐臭氣息,直逼孫捕快麵門。
孫捕快心中暗叫“糟糕”,倉促間難以抵擋。
李小花見狀,咬咬牙,拚儘全力將長劍一橫。
“砰!”劍爪相交,磅礴巨力襲來。
李小花手臂一麻,虎口瞬間震裂,長劍險些脫手。
她如斷線風箏般被震退數步,重重撞在棺木上。
一口鮮血湧上喉頭,卻被強行咽下,臉上滿是痛苦。
暴雨澆熄的火把青煙,混著棺木黴味。
在眾人鼻腔釀成生死場的濁酒。
張鐵牛的镔鐵棍橫掃千軍。
瘋魔棍法帶起的勁風掀飛屋瓦。
見殺手使出《玄陰指》“鬼門叩關”,他怒喝一聲旋身變招。
棍背重重砸在殺手天突穴上。
骨骼碎裂聲混著雨聲炸開。
殺手倒地撞翻燭台,火苗在積水中明滅。
火光中,沈默正以寒鐵棘拳套力戰三煞衛。
沈默忽覺丹田熱流翻湧。
水墨道章提示:\"檢測到驚雷腿+莽牛勁跨係契合,臨時越級殺傷力+1小境\",墨卷上“驚雷腿”進度條躍至80。
右腿本能踢出,靴底藍光閃爍如落雷。
一名殺手被踹得撞穿棺木。
腐朽的木屑飛濺間,地道口緩緩開啟。
杜九蛇形刀上的血珠滴落地麵,在積水裡暈開赤蠍形狀的漣漪。
孫捕快的刀在雨夜劃出弧光,卻因力戰而微顫。
望著杜九陰鷙的眼神,正感絕望時。
密道口突然亮起數十盞火把。
蘇捕頭的寒江掌劈開雨幕,掌風所過之處,七煞衛的兵器竟結出白霜。
一時間,義莊內混戰全麵爆發。
廝殺聲震耳欲聾,仿若洶湧澎湃的海浪。
兵器碰撞聲、喊殺聲、雨聲交織,奏響混亂而悲壯的樂章。
這樂章,在義莊上空回蕩。
正當義莊血腥氣最盛之時。
南場碼頭的桐油味順著洛水水汽漫上城頭。
西城門的老卒縮在門房裡,透過門縫看著車隊碾過青石板。
車輪在泥地裡拖出深溝,木箱縫裡滲出鐵鏽味混著雨氣。
這味道,讓他想起十年前江堤決口時,浮屍身上的血腥味。
“喪門星。”他往火盆裡添了把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