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漕幫弟子破門而入,腰間佩刀還在滴血。
“三少爺!鏡湖幫在北碼頭鬨事,說咱們誣陷他們偷香膏,還打傷了兄弟!”
黃明軒的佩劍已出鞘三寸,卻被方堂主鐵鉗般的手按住。
“莫衝動!”
方堂主盯著少年弟子發顫的指尖,“先按原計劃送茶,讓暗樁盯著鏡湖幫貨船的吃水線——載滿私鹽的船,行起來和空船可不一樣。”
黃明軒緩緩收劍入鞘,指甲幾乎掐進掌心。
“鏡湖幫,這筆賬我記下了。”
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。
像極了漕幫貨船破浪的轟鳴,也似他內心壓抑的怒火在翻滾。
教坊司的羊角燈在風中搖曳成螢火。
二十裡外鏡湖老宅的燈籠卻如傷口滲血,在潮濕的夜色裡明滅不定。
鏡湖幫密室的機關暗門緩緩開啟。
腐木氣息混著燭煙撲麵而來,嗆得人喉嚨發緊。
陳玄霜盤坐檀木椅上,手中的羊脂玉佩被捏得發燙。
映得他眼底血絲愈發猩紅,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。
智囊林淵來回踱步,折扇敲擊掌心的節奏越來越快。
在石壁上投下淩亂的陰影,氣氛緊張得仿佛一觸即發。
“幫主,這次的事鬨得太大了。”
林淵突然停住,扇骨重重敲在地圖上黃家碼頭的標記處。
“黃明軒動貢品不過小打小鬨,可咱們截陳州沉香、栽贓黃家,一旦被識破……”
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喉結不安地滾動,顯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。
陳玄霜突然將玉佩狠狠砸在石桌上。
玉裂的脆響驚得牆角油燈晃了晃。
“我何嘗不知?可陳家的命令,我們敢不從?”
他抓起一把細沙撒在地圖上,“黃家壟斷漕運,擋了多少人的財路。陳家要借我們打破局麵,若不配合……”
他的目光掃過牆上暗格,那裡藏著陳家送來的鴆酒。
透著一股死亡的威脅。
林淵的折扇“啪”地合攏,在掌心轉出蒼白的弧線。
“黃家在官府人脈深厚,一旦巡檢司介入……”
他突然噤聲,通風口傳來一陣詭異的風聲。
像極了漕幫絞盤轉動的嗚咽,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危機。
陳玄霜起身望向通風口的月光,影子被拉得很長。
幾乎要攀上那幅暗藏水波紋標記的山水畫。
“變天是遲早的事。”
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符紙,玄陰教的符文在燭光下泛著幽藍。
“讓兄弟們盯緊黃家的鹽船,和玄陰教的交易……”
他突然將符紙湊近燭火,看著火苗貪婪地吞噬鏡湖幫最後的生機。
教坊司與密室的燭火,在暴雨前的黑夜裡明明滅滅。
兩派人馬隔著半座城算計,卻不知這場精心編織的局,早已被第三雙眼睛盯上——
巡檢司王巡檢摩挲著黃明軒送來的陳錦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案頭的密報上,“玄陰教”三個字被朱砂圈得發紅,一場更大的風暴,正在黑暗中悄然醞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