巡丁的呼喝聲在身後炸開:“刺客在那邊!追!”
四月廿八,辰時
沈默捏香的指節泛白——
瓷碗磕在香爐沿,裂響驚飛老槐麻雀。
香灰氣息突然勾動記憶,他恍惚聞到了隱翠軒的重瓣梔子的花香。
楚孤鴻青銅扳指推開木門,
鎏金請柬晃出冷光,割開晨霧。
大雄寶殿白鴿振翅,
靈棚檀香與禪室沉水香,在半空絞成陰陽雙股線。
一炷香?毒香湧
靈棚香頭火星濺上遺像。
趙虎鐵尺“當啷”砸地,撲身扶住傾斜供桌。
半碗冷酒潑青磚,蜿蜒向遺像底座,像極廟會巡街時的煙火。
禪室裡,沉水香剛觸指尖,
青煙突然凝作蛇形——三陰蝕骨香!楚孤鴻瞳孔驟縮。
陸霄扳指轉動聲未落,林淵十二枚血影針已封喉。
他旋身甩袖,短劍鞘磕飛銀針,隱鱗紋在香霧裡忽明忽暗,未出鞘的劍刃,帶出銳嘯如蛇信嘶鳴。
一鞠躬?刀影動
“一鞠躬——”蘇戰沉喝撞開靈堂寂靜。
周大叔戒刀挑起紙馬,勾出十日前衙門張貼的海捕文書。
廿三枚腰牌隨躬身輕響,恍若當年水賊頭領連環甲胄聲。
天井破窗聲驟起,血影刀刮落燈盞,
楚孤鴻側翻時,靴底擦出火星,短劍出鞘三寸,冷光剖開陸霄袖口——赤蠍紋翻卷如活物,正咬住他肩窩滴落的血珠。
二鞠躬?幡旗垂
孫震官服掃過棺木雲雷紋刀鐔,指腹觸到邊緣凹痕,陷入短暫的沉思。
他忽然想起鏡湖查船,烏篷船舷邊的景象,被白幡陰影慢慢覆蓋。
回廊拐角,玄陰指勁氣破空如夜梟,
楚孤鴻後仰撞向石燈籠,蓮花紋硌進後腰。
沉水香混著毒霧湧來,他彈飛燈油——火舌竄起瞬間,劍光已抹向對方手腕,石燈籠佛像的影子,在火中扭曲成斷刃形狀。
三鞠躬?漕圖展
蘇站把漕運圖按在棺頭,想起王煥從火場抱出圖卷時,後頸燒傷與圖紙焦邊相同的蜷曲形狀。
楚孤鴻旋身卸力,刀劍相磕,鐵鏽味混山霧湧入口鼻。
羅千絕玄陰指同時點向膻中穴,他錯步擰身,肘擊逼退張豪,腳尖踢碎石反擊。
送葬路?追魂急
官道上,沈默肩扛棺木轉過街角,木杠壓出深痕,每一步碾過青石板凹坑,像極王煥追捕賊子的靴印。
張嬸熱豆腐香飄來,卻再不見那個蹲攤敲碗哼歌的缺牙身影。
山道中,楚孤鴻透骨釘釘入岩縫,
碎石崩落驚起山雀,撲棱聲蓋過喘息。
日光照破雲隙,追擊者袖口赤蠍紋——在亮晝裡紅得滴血,像三年前碼頭染紅的潮水。
棺木入土?刀墜崖
亂葬崗棺木觸地的刹那,
趙虎鐵尺握緊又鬆開,指節泛白如沈默手中香灰。
懸崖邊,短劍第五次崩口,
楚孤鴻棄劍扣住張豪脈門,借力躍向虛空。
他勾住藤蔓時,似瞥見刀鐔雲雷紋墜落,
光弧劃過日芒,像劃破晨霧的鎏金請柬,
而遠處羅千絕的笑聲,正沿著半月前漕船航線,漫過沈默指尖撫過的墓碑:“王煥之墓”,新鑿石粉簌簌而落。
晨霧散後,山風送來若有若無的沉水香。
沈默忽然盯著碑角未乾的刻痕——“林淵...”
他喉間滾出這個名字時,拳套已掐進掌心,
此刻正從香灰餘溫中升起,與墓碑陰影重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