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初四,亥時。
洛城城郊,廢棄宅邸的雕花窗欞上爬滿蛛網。
簷角掛著的褪色燈籠在夜風中晃出碎影,形如吊唁的白紙。
廳堂內燭火明明滅滅。
玄陰教尊者墨玄風的黑袍掠過青磚,帶起幾星燭灰落在張豪肩頭,恍若撒了把催命的骨灰。
“龍江的精鐵鹽引,斷不得,記住,莫要讓我失望。”
墨玄風的聲音似從九幽傳來。
尾音未散,人已化作一縷黑煙鑽入房梁陰影。
張豪盯著那團殘影眨了眨眼。
後頸突然泛起涼意——那黑影蜷在梁柱間的姿態,活像隻擇人而噬的夜梟。
“啪嗒”。
陸霄的冷汗砸在青石板上,驚飛了燭火下打盹的潮蟲。
他望著墨玄風消失的方向,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:“老張,你說這老東西是不是會妖法?怎麼每次都跟個鬼似的……”
“妖法?”張豪扯了扯領口。
突然感覺這廢棄宅邸的穿堂風比龍江的江風還滲人,“他要是真會妖法,早該算出咱們不想回龍江了。”
陸霄苦著臉搓了搓胳膊:“可不是麼!龍江剛搞這麼大事,腦子怎麼想的?”
他突然打了個寒顫,目光落在牆角堆疊的棺木上,“雖說這洛城城郊,半夜連鬼火都比人多,但總比自投羅網強吧?”
張豪無奈地笑了笑,搖頭道:“上頭不都是這樣麼?隻看重結果,哪管過程有多難。”
陸霄看向張豪,催促道:“你是正的,你拿主意。咱總不能真聽他的,現在就往龍江府撞吧?”
張豪沒接話,白了他一眼。
拇指摩挲著扳指上的赤蠍紋,忽聞窗外夜梟啼叫。
他抬眼望向漏風的槅扇,月光將破碎的窗紙映成斑駁棋盤:\"墨尊者沒說非得在府城重建堂口。\"
陸霄猛地轉身,腰間懸掛的赤蠍令牌磕在石案上發出清響:\"你是說......\"
\"臨江縣。\"張豪的扳指劃過地圖上龍江下遊的細線,\"臨江縣之前的組織基本被摧毀,地方又偏,估計沒有多少人想到那。我們可以把龍江府的堂口先悄悄建起來。\"
他忽然笑了,扳指在燭火下泛著溫潤光澤,\"再派人去龍江府搞風搞雨,我們在臨江暗中發展,既能避開風頭,又能慢慢滲透龍江府。\"
陸霄眼睛一亮,袖口鐵蒺藜蹭過石案:\"聲東擊西?在臨江紮根,讓龍江府的捕快盯著其它人折騰?\"
他壓低聲音,瞥向陰影裡的梁柱,\"可誰去府城當這出戲的引子?教裡在那的暗樁估計也不會給我們用了。\"
“龍江……”張豪摩挲著腰間的赤蠍紋革帶,忽然輕笑出聲,“你忘了?蔣世昌的女兒,叫什麼來著……”
“蔣夢璃!”陸霄眼睛一亮。
“正是!”張豪指尖敲了敲桌案。
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,忽長忽短如惡鬼起舞,“羅千絕那廝不是總嚷嚷著要采陰補陽?正好遂了他的心願。”
“妙啊!”陸霄一拍大腿,卻不小心撞翻了燭台,“這樣一來,龍江府衙就得忙著找女兒,哪有空管咱們在臨江建堂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