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!爹!小石頭又用手抓我吃的!”
梳雙丫髻的小姑娘噘著嘴,筷子把碗沿敲得當當響,眼尾掃過桌上——涼拌莧菜淋著的麻油在暮色裡泛著光。
穿粗布短打的小男孩手一抖,剛抓著的排骨“啪”地掉回姐姐碗裡。
他望著姐姐瞪圓的眼睛,嘴一癟,淚珠先滾了下來,砸在油乎乎的衣襟上暈開小團油漬。
“姐……肉……”他含混地哼唧著,舌頭打了結似的,半句完整話也說不出。
跟著便“哇”地哭出聲,小胖手胡亂抹著眼睛,反倒把臉上的醬汁蹭得更花。
廊下候著的奶媽趕緊快步上前,軟布帕子在他臉上輕輕一沾:“好了好了,我的小祖宗哎,不哭了,灶上早給你留著糖糕呢,這就帶你去拿。”
說著便俯身將他打橫抱起,小男孩的哭聲頓時悶在她肩頭,隻剩抽噎的小身子一聳一聳的。
周文斌夾起一箸絲瓜,目光掠過窗欞漏進的金粉似的飛絮:“多大點事,讓著弟弟些。”
話音剛落,院門外突然傳來管家的通傳:“老爺,總捕房的沈捕頭求見。”
他妻子柳氏往銅盆裡添了塊冰,玉簪隨她低頭的動作在鬢角蹭出輕響:“這都快酉時了,吃頓飯也不得安生。”
“公務要緊。”
周文斌放下竹筷,素色長衫的袖口沾著點醬汁,“帶到書房候著。”
穿過回廊時,石榴花正落得熱鬨,緋紅花瓣粘在沈默皂靴上。
他望著書房門楣上“觀瀾”二字——這是頭回踏入內院,青磚縫裡還卡著半朵石榴花。
“沈捕頭神色匆匆,莫不是總捕房的案子遇著難處了?”
周文斌掀簾而入時,手裡還攥著塊沒吃完的綠豆糕,嘴角沾著點青黃粉末。
沈默剛要躬身行禮,被他抬手按住。
酸枝木書案上攤著半張河工圖紙,朱砂圈住的江州渡口旁,密密麻麻批注著蠅頭小楷。
“特為河工署陳提舉被害一事而來,”沈默從懷裡掏出張紙,上麵是蝕骨針的草圖,“這毒針手法眼熟,晚輩總覺得在哪見過,可就是想不透關節。”
周文斌捏著圖紙邊角往燈燭旁湊了湊,忽然笑出聲:“坐下喝茶。去年龍井還剩些,配得上沈捕頭這樁大案。”
他提起錫壺往青瓷杯裡注水,茶葉在沸水中舒展的模樣,倒像極了他此刻漫不經心的神情。
沈默盯著茶湯裡打轉的茶葉:“晚輩查訪多日,怕是這個案子和洛王有點關係,上頭又催……”
“可嚴長史那邊碰了釘子,再去招惹洛王,怕是要吃更大的虧?”
周文斌打斷他,指尖在案上輕叩。
沈默歎了一口氣:“難就難在這些地方!”
“既然查不了洛王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