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三十辰時,洛城的日頭剛爬過鐘樓簷角。
青石板路上的露水被曬得半乾,大街小巷已被議論聲泡得發脹。
“聽說了嗎?城外陳府昨晚被燒了!”
挑著豆腐擔的老漢往巷口一擱,粗布褂子上還沾著豆渣。
“那麼大一戶人家,燒了大半夜!”
賣茶蛋的婆子蹲在石階上,鐵鍋裡的鹵水咕嘟冒泡。
熱氣裹著話音飄得老遠:“你都啥時候的消息了!我那口子淩晨倒夜香,親眼見著官差抬著屍首往城裡仵作房運,聽說是什麼玄陰教。”
“玄陰教?”穿綢衫的賬房先生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,手裡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。
“難怪昨兒後半夜隱約聽見喊殺聲,還當是做夢呢......”
“嗨!我小舅子在總捕房當差,”剃頭匠揮著銅剪子哢嗒作響,碎發落在客人脖頸裡。
“說是總捕房聯合隱鱗衛端的窩,玄陰教的什麼護法都被當場鎮殺......”
“還有啥內情?也透露透露!”旁邊蹲在地上抽旱煙的老卒猛吸一口,煙鍋子在鞋底磕得邦邦響。
剃頭匠得意地揚了揚眉毛,銅剪子在空中劃了個弧。
“還說什麼隱鱗衛折了大半,連指揮使都傷得走不動路!還抓了個什麼執事,叫啥......史遷?”
議論聲晃晃悠悠飄進總捕房,順著雕花木窗縫鑽進任務閣。
穿月白長衫的陳主事正坐在案前翻看卷宗,霜雪似的長發用根斷玉簪彆著。
腰間的牛皮算籌袋正隨著呼吸起伏。
“這個叫史遷的,真是你們抓的?”他抬頭時,發間斷玉簪折射出冷光。
聲音裡裹著內息,明明不高卻震得窗紙微微發顫。
許銘正蹲在門檻上啃油條,聞言“噌”地蹦起來,油星子濺在青石板上。
“什麼叫‘真是’?人都關在天字牢了”
陳主事猛地抬眼,目光如電掃過眾人,乾咳兩聲。
“我不是那意思......”他拿著算籌在卷宗邊緣敲了敲。
“畢竟是通三脈的硬手,你們一群內壯境......咳咳,能拿下總是好的。”
旁邊等著領積分的捕快們頓時炸開了鍋。
“陳頭兒這話說的,當時趙平兄弟抱著那廝的腿死不放,差點被捅!”
“就是就是,如果不是沈兄弟那記啥拳,估計夠嗆!”
沈默站在一旁,看著陳主事手裡的算籌在卷宗上比來劃去,心裡早翻了八百個白眼。
他猛地一拍桌,震得紙頁飄了飄:“史遷已經招供,玄陰教因陳提舉查漕務礙了他們的事,才下的殺手。人證物證都在,這個紅皮任務可以給積分了吧?”
陳主事把算籌插回袋裡,斷玉簪彆著的發絲垂下來遮住半張臉。
“咳咳,卷宗是有了,但規矩不能破。還得核實他供詞裡的細節,比如動手的具體時辰、同黨特征......”
“核實?”沈默壓著嗓子,指節捏得發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