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西市的胡商正用蹩腳的漢語與綢緞商討價還價,櫃台上波斯銀幣與開元通寶叮當作響。
大明宮紫宸殿內,玄宗手持李太白新賦的《清平調》,命梨園弟子譜曲傳唱。
洛陽城外的漕運碼頭,三桅商船正卸下嶺南的荔枝、西域的葡萄,腳夫們的號子聲混著駱駝的鈴鐺穿透晨霧——這是公元八世紀的大唐,一個讓後世永遠仰望的黃金時代。
在這段東起朝鮮半島、西抵鹹海的廣袤疆域上,群星璀璨的名字共同鑄就了“盛唐”二字的千鈞分量,他們的功業與才情,恰似曲江池畔的繁花,在時代的春風裡綻放出最絢爛的光彩。
長安城朱雀大街的晨霧中,總有一頂青紗帷帽在卯時準時出現,帽簷下露出的半張臉雖布滿皺紋,眼神卻如寒星般銳利。
這是姚崇,曆經武則天、中宗、睿宗三朝的元老,此刻正趕往太極殿參加早朝。
這位被李隆基尊稱為“救時宰相”的名臣,靴底還沾著昨晚巡查京兆府的泥土——三天前關中蝗災,滿朝官員還在爭論“蝗乃天災,不可妄殺”,他已帶著家丁親自到田間焚殺蝗蟲,口中厲聲駁斥:“庸儒拘泥古法,不知變通!若因循守舊,百姓將無以為生!”
最終,在他的力主下,蝗災得以控製,關中秋收未受大損。
與姚崇的雷厲風行不同,宋璟的相府總是飄著淡淡的鬆煙墨香。
這位以“鐵麵無私”聞名的宰相,案頭常年擺著一本《史記·循吏列傳》,每當有官員試圖以私情求告,他便指著書冊說:“古人治政,如明鏡高懸,今若徇私,何以麵對先賢?”
有一次,玄宗的寵臣王毛仲想為女兒求個五品誥命,玄宗私下裡與宋璟商量,卻被他嚴詞拒絕:“封賞需循功過,外戚無功而受爵,恐開亂政之源。”
正是這樣的剛正不阿,讓開元年間的吏治如清水般澄澈,史載“宋公當國,百官自正”。
朝堂之上還有一位不得不提的奇才——張說。
這位既是文壇領袖又是軍事謀略家的宰相,左手能草擬聲震四夷的國書,右手能製定平定邊疆的方略。
開元十年,朔方軍報吐蕃來犯,滿朝文武束手無策時,張說卻從地圖上圈出“鹽州”二字:“此處乃吐蕃咽喉,若遣一旅之師襲擾,敵軍必退。”
果不其然,唐軍依計行事,吐蕃大軍不戰而潰。
而當硝煙散儘,他又會邀上三五好友在曲江亭宴飲,席間揮毫寫下“雲銷雨霽,彩徹區明”的詩句,其文風之雄健,被時人稱為“燕許大手筆”(燕指張說,許指許國公蘇頲)。
沙場之上:氣吞山河的鐵血名將
河西走廊的戈壁灘上,一支唐軍正在訓練唐協軍。
為首的將領身披明光鎧,手持長槊,在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,他便是郭子儀。
此時的他還隻是朔方軍的一名偏將,但已顯露出非凡的軍事才能。
比郭子儀早三十年,另一位名將正馳騁在西域的戰場上。
高仙芝,這位出身高句麗的將領,最擅長在絕境中創造奇跡。
天寶六年,他率領一萬唐軍翻越帕米爾高原,突襲吐蕃控製的小勃律國。
當唐軍出現在連雲堡下時,吐蕃守軍還在飲酒作樂——誰也沒想到,這支軍隊能跨越海拔四千米的雪山。
高仙芝身先士卒,手持陌刀劈開城門,唐軍如潮水般湧入,不到半日便占領城堡。
此戰後,七十二國皆遣使入朝,唐朝的勢力範圍延伸至蔥嶺以西,敦煌壁畫中“萬國來朝”的場景,正是這段曆史的生動寫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