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常常將大夫開的湯藥稀釋,使二人纏綿病榻始終不好。
如此折磨二人數年後,才終於在暗中告知二人,當年劉家長子死亡真相。
劉坊主夫妻一口氣沒上來,含恨而終。
最後隻留下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女兒與劉西結為夫妻,從此,翠青染坊成了劉西的染坊。
劉西卻並不痛快,他反而哭得越來越可憐,口中嗚嗚嗚說:
“我何曾想要這破染坊?我本不該是低賤的商人,我當與諸位一般,功名加身,出入風雅,此間、此間本該有我一席,我好恨!”
滿場鴉雀無聲,卻是在場所有人都被劉西的無恥給震撼到了。
人能理直氣壯壞到這等程度,也是天下少有,著實叫人大開眼界。
有不少人心中已經積蓄了數不清的憤怒,隻等某一時某一刻便要狂傾而下,定將此人罵得狗血淋頭,體無完膚。
卻忽聽一道聲音冷不丁問:“你說你本不該是低賤的商人,那我可否詢問令尊名號與你本名?”
“我、我……”劉西瞬間緊閉住嘴唇。
他臉麵漲得通紅,額角有青筋暴起,顯然是在奮力抵抗自己回答問題的衝動。
陳敘左手古硯,右手執筆,語氣淡淡又道:“看來你不想回答,甚至能抵抗辨真符的力量。
不如我便再加一道符,問清楚令尊名號以後,再將你的故事寫下來,流傳千古。
令尊胸懷高義,為天南七府百姓守江而亡,本來也該被世人銘記。
至於你……”
他話音尚未落,劉西已經驚慌地大喊起來:“不!你騙我,你說辨真符隻辨真假,而我不願回答之事可以不答。
為什麼我方才卻不知不覺將前情儘述?這些分明都不是我本意。
我隻要證明我的確是劉西便可,我已經證明了。你們不是都自詡正義嗎?你們救救我啊……”
陳敘輕歎一聲:“我又何曾騙你?你瞧,令尊的名號你不願回答,這不是答不出來麼?
而你弑殺養父一家的過程,你卻講述得如此順暢淋漓,可見你早將此事當成自己的得意之作。
隻恨未有聽眾,使你不得宣講。
罷了,你既不願,這第二道辨真符便是施展也當無用,倒不如就讓我自己來猜一猜令尊究竟是哪位高士?
依你如今的年齡來判斷,你說的元滄江那一次決堤應當是四十年前。
當時的天南道名士有大儒季微子、進士薑廣源、呂彥、祝山、班誌……此外,敢於參與此等守江壯舉的舉人並不多。
彼時有幾位舉人極負盛名,時人稱之為雲間六逸。
這幾位的名號我恰好也都記得,應當是陸微、石戎、餘湛……
依你言語,你原本的家世應當也算不上豪奢,因此又要排除其中幾位地方豪強子弟。
再從你的仆從石叔居然是一位氣血武者來看,你家也不至於毫無門第。
其實已經很好猜了,令尊應當便是石戎。
鐵笛先生石戎啊,一生浩蕩,義薄雲天。誰又能想到,他的後代居然是你這般……”
“不!”劉西再也按捺不住,他渾身顫抖,憤怒嘶喊,“你住口、住口!不許再說,不許再說了,我……”
噗!
他驀地噴出大口鮮血。
血液從他的眼耳口鼻、五竅之間狂湧而出,他瞪大眼睛看著陳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