並且,一頭比周圍異獸龐大數倍的六階“恐爪魔蛛”,邁動著八條鐮刀般的長腿,從獸潮中衝了出來,目標直指防線最中央的徐文軒。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徐文軒看著那頭散發著凶悍氣息的魔蛛,眼神平靜。
他將劍橫在胸前,用那隻完好的右手,輕輕撫過冰冷的劍身。
“小羽,還記得蘇白學長曾經教過的嗎?”
“......”陳羽瑤沒有回答,隻是將更多的力量,一股腦地注入他的體內,哪怕這會損傷她的本源。
“他說,執劍人的劍,不隻是武器,更是意誌的延伸。隻要意誌不滅,劍光便永不熄。”徐文軒的目光,穿透了眼前的重重魔影,望向了更遙遠的,家的方向。
他轉過頭,對著身後那些緊張地望著他的年輕臉龐,下達了最後的命令。
“以我為鋒,結錐形陣,準備突擊!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在這種情況下,不固守待援,反而要主動出擊?
但沒有人質疑。
他們隻是下意識地,開始向徐文軒的身後集結。
因為他的眼神告訴他們,這是唯一的生路。
“我不可能,再後退半步了!”
話音落下,他的人與劍,主動迎向了那頭猙獰的六階魔蛛,迎向了那片無儘的黑暗。
轟!!!
徐文軒又一次活下來了。
他半跪在異獸的屍骸堆裡,用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他全身都在顫抖,不是因為恐懼,而是純粹的脫力。
視野邊緣開始發黑,握著劍柄的手指已經失去了知覺。
他抬起頭,環顧四周。
他們被包圍了。
獸潮像合攏的堤壩,將他們這幾十個幸存者死死困在中央,形成了一座絕望的孤島。
周圍的嘶吼聲小了下去,那些異獸沒有立刻撲上,猩紅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。
它們在等待,等待這群獵物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。
幸存的年輕靈劍使們,背靠著背,圍成一個最後的圓圈。
到此為止了啊......
徐文軒在心中想道。
他已經榨乾了自己的一切,靈力、體力、意誌力。
他甚至無法再抬起手臂,做出一個最簡單的揮劍動作。
傷口傳來的劇痛,此刻都變得遙遠而模糊。
他看著眼前那張牙舞爪的黑暗,看著那些不斷蠕動、散發著惡臭的怪物。
然後,他笑了。
起初隻是嘴角無聲的牽動,接著是胸腔裡發出的,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。
最後,他低著頭,肩膀聳動,笑出了聲音。
“你瘋了?”陳羽瑤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,“徐文軒!你笑什麼!快想辦法!快站起來!”
劍身中的靈力正不計代價地湧入他的身體,修複他破敗的經脈,給他擠出最後一點站起來的力量。
“彆白費力氣了,羽瑤。”徐文軒的笑聲停歇,他喘息著,在心中回應,“再怎麼灌,一個破了洞的水缸,也存不住水的。”
“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!”陳羽瑤的聲音尖銳起來,“周圍......周圍全是怪物!它們要上來了!”
“上來就上來吧。”徐文軒說得輕描淡寫,“反正也打不動了。”
“徐文軒!”陳羽瑤幾乎要氣瘋了,“我要是能出來,我一定......我一定弄死你這個混蛋!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有心情開玩笑!”
“因為真的沒辦法了啊。”徐文軒索性放棄了支撐,任由身體向後一倒,靠坐在一頭死去的異獸溫熱的屍體上。
這個動作讓他全身的傷口都迸發出一陣劇痛,但他隻是皺了皺眉。
他仰起頭,看著那片被硝煙染成暗灰色的天空。
“以前,我總覺得蘇白學長很了不起,一個人,一柄劍,就能鎮壓一切。現在我才明白,他肯定也有像現在這樣,油儘燈枯的時候。”
“那又怎麼樣?他活下來了!你呢?”
“是啊,他活下來了。”徐文軒感慨,“可我想,在他麵對絕境的時候,肯定不像我這麼狼狽。至少,他的靈劍使在這種時候會讓他安靜一點。”
“你什麼意思?”陳羽瑤被他這句話噎住了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,“我是在擔心你!”
“我知道。”徐文軒的聲音溫柔了些許,“所以,謝謝你,羽瑤。”
“謝謝你,陪我走到了這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