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天門的銅獅在夜色裡泛著青灰,林風站在飛簷陰影下,玄甲衛換防的腳步聲從下方傳來。
他摸了摸腰間虎符,歸墟引的內力順著指尖竄上眉骨——這是《乾坤訣》練至化境後,對危險最本能的感應。
"林帥,東門方向有輛雙輪馬車,車簾壓得低,趕車的漢子左臉有條刀疤。"李知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帶著夜露的涼。
林風轉身時,披風帶起一陣風,吹得李知政懷裡的拓本嘩嘩響。
那半塊玄鳥玉牌在他掌心發燙,暗文裡"秋獵"二字此刻終於有了形狀——北戎從不在秋季大規模用兵,所謂"獵",獵的該是乾元的糧。
"讓弩手退到簷下。"他壓低聲音,目光掃過東門洞開的缺口,"那刀疤是柳如煙在大牢裡審出的親衛特征。"
李知政喉頭動了動,剛要應,遠處突然傳來馬嘶。
三匹青騍馬拖著輛棗紅漆車衝來,車簾被風掀開一角,露出裡麵碼得整整齊齊的錦盒。
趕車漢子猛甩鞭子,左臉那道三寸長的刀疤在火把下像條活過來的蜈蚣。
"停車查驗!"守城門的士兵舉著長槍攔路。
刀疤漢猛勒韁繩,馬前蹄揚起,車轅發出吱呀裂響。
他探身笑著拋來塊金錠:"咱們是給蘇將軍送賀禮的商隊,耽誤了吉時——"
話音未落,一支弩箭擦著他耳際釘在城門柱上。
林風從飛簷躍下,落地時玄甲相撞的脆響驚得馬匹亂踢。
他抬手扯開車簾,錦盒裡的綢緞下,整整齊齊碼著北戎特有的雲紋密信。
"帶回去審。"他指節叩了叩密信上的火漆印,"先灌醒酒湯,再問糧。"
刀疤漢的慘叫穿透刑部大牢時,柳如煙正蹲在天運閣後院的石榴樹下。
她穿著月白衫子,鬢邊斜插朵珠花,腕上的銀鐲隨著抹胭脂的動作輕響——這是她易容成"白露"的第十日,連掌管賬房的孫掌櫃都誇她"說話像浸了蜜"。
"明日辰時,西市倉庫。"前堂傳來壓低的男聲,"影先生說了,糧價要漲到三貫一石,不夠就往井裡撒藥粉......"
柳如煙指尖的胭脂刷頓住,心跳聲蓋過了石榴葉的沙沙響。
她捏起團帕子按在唇上,像是被嗆到般輕咳,餘光瞥見兩個青衫客從後門離開。
等腳步聲徹底消失,她才蹲下來,假裝撿掉落的銀簪,指甲在磚縫裡摳出個小泥團——裡麵裹著半粒碎瓷,是她與林風約定的密信標記。
與此同時,三百裡外的雁門關。
蘇婉兒的繡春刀挑開最後一層油布,車廂夾層裡的褐色粉末隨著刀風揚起,她皺眉湊近嗅了嗅,喉間立刻泛起腥甜。
"這是曼陀羅籽磨的粉。"她反手抽了趕車的商人一記耳光,"摻在糧裡能讓人瘋癲,摻在水裡......"
商人癱坐在地,褲襠滲出暗黃水漬:"大N奶饒命!
是天運閣的孫掌櫃給的錢,說這是治牛瘟的藥......"
蘇婉兒把刀往地上一插,震得黃土飛濺:"把人捆了,連車帶粉押去京城。"她解下披風裹住旁邊發抖的小斯,聲音軟了些,"去給你家主子帶個話,蘇某的刀,專砍往百姓碗裡投毒的狗。"
同一時刻,楚瑤的步輦停在濟州糧倉外。
她踩著青石板往裡走,靴底碾過幾粒米,脆響讓她眉心一跳。
賬房先生捧著簿子跟在後麵,額頭的汗把帽纓都浸透了:"公主明鑒,去歲雪災,這倉裡的米確實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