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婉兒一怔,隨即朝偏殿揮了揮手。
兩個弟子抬著木箱出來時,掌門的膝蓋已經開始打顫——那是他藏了三個月的"投名狀",此刻在晨霧裡像堆發臭的爛泥。
"林將軍!"掌門踉蹌著要撲過來,被蘇婉兒拎著後領拽住,"您要殺便殺,彆......"
"撕了。"林風打斷他。
所有人都僵住了。
柳如煙的金步搖停在半空,蘇婉兒的手按在劍柄上,連掃落葉的老道都直起了腰。
林風彎腰撿起最上麵那封密信,指節捏得發白。
信裡"斬草除根"四個字刺得他眼疼,可他還是將信紙對折,再對折,"嘶啦"一聲撕開。
碎紙片飄落在地,像春天裡過早凋零的槐花。
"我撕的不是證據。"他蹲下身,撿起一片碎紙,"是你們心裡的刺。"
掌門的眼淚砸在青石板上。
他突然跪下來,額頭重重磕在地上:"林將軍!
當年您在破廟抄書,我偷看過您的卷子——您寫"致君堯舜上,再使風俗淳",我就知道......"
"起來。"林風伸手拉他,掌心的溫度燙得掌門一顫,"我要的不是跪,是並肩。
北疆的雪快化了,大渝的馬隊該來了。"
他轉身走向觀門時,老槐樹的影子正好罩住他。
蘇婉兒撿起地上的碎紙片,突然發現最底下那封沒撕——上麵用柳如煙的密語寫著:"留底,防萬一。"
次日清晨,晨霧比昨日更濃。
林風站在山下的茶棚裡,望著終南山方向。
青瓦白牆上,一麵褪色的杏黃旗正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——那是聯盟初立時,各門派共繡的"同"字旗,他以為早被燒了。
"將軍。"茶棚夥計端來熱粥,"觀裡的道爺說,昨夜掌門帶著弟子把軍器全搬到演武場了,還說要當先鋒。"
林風舀起一勺粥,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。
身後突然傳來馬蹄聲,楚瑤的貼身侍女喘著氣衝進來,懷裡的信鴿撲棱著翅膀:"公主急報!"
信紙上的墨跡還沒乾,是楚瑤特有的小楷:"糧草重地夜間車轍印異常頻繁,搬運隊伍裡混進生麵孔。"
林風的筷子"當"地掉在碗裡。
他望著終南山頂漸散的霧,想起昨日撕信時,柳如煙在他耳邊說的話:"大渝的棋,從來不是一步。"
山風卷著槐花香吹進來,吹得信紙嘩啦作響。
他伸手按住紙角,指腹下"糧草"二字被磨得起了毛邊,像極了北疆城牆下,那些被馬蹄踏碎的、未及運到的糧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