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嶺的晨霧還未散儘,林風盤坐在青灰色的石台上,舌尖殘留的甜意被體內翻湧的氣血衝得發苦。
他能清晰感覺到《乾坤訣》的真氣如脫韁野馬,在十二正經裡橫衝直撞,而更棘手的是那條藏在任督二脈深處的暗紋——那是“造神銘”的烙印,像條活物般蜷著,偶爾輕顫,竟似在試探他的控製力。
“你還想替我活著?”他閉著眼,聲音低得像說給風聽。
指尖掐住腕間的寸關尺,那裡的脈搏跳得極亂,一下快過一下,撞得指尖發麻。
忽然,他咬破舌尖,腥甜的血珠順著嘴角滑落,滴在攤開的掌心。
逆封符的紋路在血珠裡綻開,暗紅的線條沿著掌紋遊走,最後彙聚成一枚倒懸的古印。
林風渾身劇震,額角青筋暴起——這不是療傷,是把失控的力量強行封進“假死經絡”。
那些本應滋養生機的經脈此刻成了牢籠,他能聽見力量撞擊經絡的悶響,像困獸在捶打鐵籠。
“很好。”他低笑一聲,汗水順著下頜砸在石麵上,“有人正等著看我崩潰呢。”
話音未落,北方天際傳來一聲號角。
林風抬頭,看見雲絮被風撕開道口子,露出一線青灰色的天——那是前線大營的方向。
軍議堂的火盆燒得正旺,鬆木劈柴“劈啪”炸響,火星子濺在趙崇山的甲胄上,燙得他猛縮脖子。
這位原北境守將拍案而起,銅製茶盞被震得跳起來,滾落在地:“諸位看看!星軌裡最後一顆主星都暗了,林風那小子斷識自閉,連天地都不護著他!現在敵國細作還在營裡亂竄,咱們跟著個廢人主帥,是要把命都搭進去嗎?”
底下幾個年輕將領立刻附和。
有個圓臉校尉攥著腰間的佩刀,指節發白:“趙將軍說得對!末將昨日巡營,聽士兵們都在傳……說林帥的神識被魔化了,所以才不敢見人。”
“放屁!”
冷喝炸響,全場瞬間靜得能聽見火盆裡炭灰落地的聲音。
蘇婉兒站在將台中央,玄鐵劍還插在鞘裡,可她指尖搭在劍柄的血玉上,那抹紅得妖異的玉墜子微微發燙。
她掃過眾人的目光像淬了冰:“你們要的不是真相,是趁亂奪權。”
趙崇山梗著脖子要反駁,卻見蘇婉兒突然抽劍。
寒光掠過眾人眉梢,劍刃並未出鞘,隻露出三寸青鋒——上麵密密麻麻刻著星圖,正是林風親手為她刻的“星痕”。
“他還活著。”她撫過劍身上的刻痕,聲音突然軟了些,“而且比任何時候都清醒。”
觀星台的穹頂開著,星軌殘圖在青銅盤上流轉。
柳如煙的指尖懸在“回響脈衝”的位置,瞳孔微微收縮——那道若有若無的波紋,分明是“斷識陣”切斷神識時殘留的乾擾,可按常理早該消散,此刻卻被人用符灰複刻,偽裝成“神識魔化”的征兆。
“有意思。”她輕笑一聲,袖中滑出一卷黃帛,那是近三日所有接觸過符灰的人員名錄。
指尖快速掃過名字,在“杜九”二字上頓住——這個軍需副官從未上過戰場,卻在五日內出入了七位主將的營帳,理由都是“核對糧草”。
“核對糧草需要帶著星軌殘圖的拓本?”柳如煙翻開名錄背麵,果然粘著半片碎紙,上麵畫著扭曲的星芒,和她在脈衝裡看到的紋路一模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