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踏。"蘇婉兒低喝。
三千人同時抬步。
沒有戰鼓,沒有號角,隻有鞋底碾過青石板的悶響。
地麵開始微顫,像大地在呼吸。
最前排的老將突然跪了下去,老淚縱橫:"這不是行軍......這是葬禮的序曲啊!"
林風望著腳下震動的青石板,嘴角勾起極淡的笑。
他知道老將說的沒錯——這是他的葬禮,卻也是敵國的喪鐘。
夜更深時,帥帳的門被撞開。
蘇婉兒的劍尖挑開帳簾,帶起一陣風撲滅了燭火。
黑暗中,她看見林風坐在案前,麵前七張符紙泛著幽光,他的右手正捏著血玉筆,在第七張符紙上畫最後一筆。
"你明知他們會借你之死完成儀式!"她的聲音發顫,握劍的手青筋暴起,"為什麼不避?
為什麼要把自己當誘餌?"
燭火重新亮起時,林風抬起頭。
他的右眼下方有塊青腫,是白日裡被軍陣共振震的。"若我不死,他們便永不敢出。"他將第七張符紙推到她麵前,符紙上"替天斷弦"四個字還在滲血,"若我死得其所......那便是他們的終章。"
蘇婉兒的劍尖"當啷"落地。
她撲過去攥住他的空袖——兩年前邊境混戰,他為救她斷了右臂。"你隻剩一條命!"她的眼淚砸在符紙上,暈開一片血花。
"可我有三千條命。"林風撫上她的手背,"他們要的是"修正者"的命,可我早把"修正者"種進了每個士兵的心跳裡,每聲《守衡謠》的吟唱裡。"他抽出一張符紙塞進她掌心,"這是"非攻非守"的最終式,叫"替天斷弦"——等我死時,你便用這招。"
椒房殿的沉水香燒完了最後一縷。
楚瑤跪在蒲團上,掌心的血玉閃著妖異的紅光。
她咬破指尖,血珠滴在玉上,霧氣彌漫間,她看見校場——林風站在中央,身影透明如霧,手中的焦糖糕碎落如雪。
敵國戰神舉著"天罰之錘"狂笑,可下一刻,三千士兵的眼中同時亮起金光,三千劍尖直指天際,齊聲低吟《守衡謠》——不是用嘴,是用心。
"原來......"楚瑤摸著心口笑了,眼淚卻止不住,"他早把命,煉成了號令。"
血玉"哢"地裂開。
她將碎片塞進宮燈燈芯,低聲道:"這一戰,你不在場,卻無處不在。"
黑淵窟深處,死士統領的刀尖劃過手腕。
最後一滴血落在十二具儺麵屍腳下,腐臭的血霧裡,傳來篡改版的《守衡謠》。
"啟——"
十二具屍身同時抬頭,空洞的眼窩裡滲出黑血。
空中的"偽天執之身"緩緩睜眼,掌心"天罰之錘"凝聚成型,雷霆在錘尖轟鳴。
敵國戰神在千裡外的王城裡,望著水晶球中扭曲的光柱,嘴角揚起:"林風,你的死期,便是我的登神之時。"
而此刻,林風正立於城樓。
他將最後一張血符貼在唇上,輕聲哼出第一句《守衡謠》——無聲,卻讓三千士兵心頭猛然一震。
他們聽見了,在靈魂最深處,有人敲響了第一聲鼓。
晨霧漫進帥帳時,案上的軍令簿被風掀開一頁。
蘇婉兒握著"替天斷弦"的符紙推門而入,卻見案前空無一人。
她的指尖撫過軍令簿上的字跡,那是林風的筆鋒:"卯時三刻,帥帳留書,往黑淵窟。"
窗外傳來號角聲。
她抬頭望去,隻見城北方向,一道青衫身影正迎著朝陽,走向那道扭曲的光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