婦人的哭聲頓住了。
她突然想起丈夫出征前的夜,他喝多了酒,抱著她的腰哼著什麼調子,她嫌吵要推他,他卻貼在她耳邊說:“這是咱們大帥教的,等我回來,咱們在院子裡敲著這個調子做飯。”
“這聲……”婦人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燈麵上,“我男人臨走前哼過。”
當夜,安眷堂外的七十二戶人家灶火全沒熄。
橙黃的光從窗紙透出來,連成一片,像銀河落進了人間。
觀星台的瓦當結著薄霜時,林風才現身。
他沒穿甲胄,隻著一件青布衫,站在柳如煙身側像道影子。
柳如煙正低頭用律感塵在星盤上畫軌跡,突然聞到那縷熟悉的甜香——是地脈裡傳來的,和《乾坤訣》共鳴的味道。
“你不是要我們記住你。”她指尖一頓,星砂在盤上畫出的亂線突然順了,“是要我們記住‘還在’。”
林風沒說話,隻是抬手輕撫星盤邊緣。
地脈裡的甜香驟然翻湧,與北鬥殘星共鳴出細碎的光。
柳如煙立刻解下腰間的銀鈴晃了三下,暗衛的身影從觀星台四角的陰影裡鑽出來,她將半袋律感塵塞給為首的:“撒在李、趙、周三人的必經之路上,凡心律與《守衡謠》偏差者,塵土自燃為痕。”
三日後校場點兵,日頭剛爬到旗杆中段。
“戰至今日,統帥何在?”右軍趙參將突然跨前一步,甲胄相撞的聲響驚飛了幾隻麻雀。
他漲紅著臉,手指幾乎戳到蘇婉兒鼻尖:“我們為何還要流血?”
話音未落,他腳下的黃土“騰”地竄起一簇藍火。
火舌舔過地麵,露出一個扭曲的“偽和符”印記——那是王雄餘黨用來傳遞降書的暗號。
蘇婉兒的劍瞬間出鞘。
九星痕的寒光映著趙參將驟白的臉,她劍尖點在他心口三寸處:“你的心跳,已背叛了鼓聲。”
校場突然靜得能聽見旗角獵獵。
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抬頭,卻見高台上空無一人。
可不知是誰先紅了眼,低聲道:“聽見沒?”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像有人在風裡,輕輕敲了三下。
騷動中,老將陳懷瑾的手搭在了腰間虎符上。
他望著高台上那道無形的身影,喉結動了動,最終隻是將虎符攥得更緊——有些話,等肅清了內鬼再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