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佐閣下……”一個年輕的少尉鼓起勇氣,站了出來,“收音機裡說的……萬一是真的呢?”
佐佐木猛地轉過頭,那雙燃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少尉。
“中島!你也要當懦夫嗎?”他一步步逼近,手中的指揮刀拖在地上,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,“你忘了你的誓言嗎?我們向天皇陛下宣誓,要戰鬥到流儘最後一滴血!帝國的土地,哪怕一寸,也要用我們的屍骨來守護!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仗已經打輸了……”少尉的聲音在顫抖,“我們的補給斷了半個月,藥品也用完了,外麵……外麵是蘇聯人的坦克和望不到邊的支那軍隊。我們……我們回不去了……”
“回家?”佐佐木發出一聲扭曲的獰笑,“軍人的歸宿,就是戰場!我們最大的榮耀,就是化作靖國神社裡的一縷英魂!什麼回家,那是懦夫才有的想法!”
他突然舉起指揮刀,厲聲喝道:“帝國的勇士們!我們被那些東京的政客和懦夫出賣了!天皇陛下被他們蒙蔽了!我們不能給天皇丟臉,不能給大和民族抹黑!”
“我們,就在這裡,向天皇陛下獻上我們最後的忠誠!用我們的鮮血,洗刷投降的恥辱!這,才是真正的武士道!”佐佐木高舉著刀,神情癲狂,“玉碎!全體玉碎!”
“玉碎”兩個字,像兩道閃電,劈中了在場的每一個人。
田中健太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一片空白。他想起了家鄉的神社,神官說過,玉碎,是為了榮譽而整體毀滅。可他不想毀滅,他想活著。
佐佐木的副官,一個同樣狂熱的中尉,第一個響應。他拔出自己的軍刀,莊重地向佐佐木一鞠躬:“大佐閣下,我願為您介錯!”
“很好!”佐佐木滿意地點點頭。
他走到營地中央的一塊空地上,解開軍裝上衣,露出精瘦但布滿傷疤的胸膛。他盤腿坐下,將指揮刀橫在身前。
整個林子,隻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。
“天皇陛下,萬歲!”
佐佐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,雙手握住刀柄,猛地將刀尖刺入了自己的左腹!
鮮血,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衣。
他的臉因為劇痛而扭曲,但眼神卻依舊狂熱。他用儘全身力氣,將刀鋒,緩緩地,向右劃去。
“噗嗤……”
那是刀刃切開皮肉和內臟的聲音。
站在他身後的中尉,淚流滿麵,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軍刀。
“大佐閣下,為您儘忠!”
刀光一閃。
佐佐木的頭顱滾落在地,那雙眼睛,依舊大睜著,死不瞑目。
這血腥的一幕,徹底引爆了營地裡早已繃緊的神經。
“為天皇儘忠!”
“玉碎!”
那些狂熱的軍官和老兵,像是被打了雞血,紛紛拔出武器。有軍刀的,就準備切腹;沒有軍刀的,就拿出南部手槍,對準自己的太陽穴。
“你們乾什麼!瘋了!都瘋了!”那個叫中島的少尉驚恐地大喊,“投降不丟人!活著才能回家啊!”
“懦夫!叛徒!”一個老兵紅著眼睛,舉著步槍對準了他,“你不配做帝國的軍人!去死吧!”
“砰!”
槍聲響了。中島少尉胸口中彈,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。
田中健太嚇得魂飛魄散。他看著周圍,一個接一個的同伴,在那些狂熱分子的逼迫下,絕望地選擇了自儘。一個年輕的士兵哭喊著“媽媽”,用刺刀捅進了自己的喉嚨。另一個則被軍官用槍指著頭,被迫拉響了懷裡的手榴彈。
這不是什麼光榮的玉碎,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!一場瘋子們舉行的死亡盛宴!
“你!過來!”一個軍曹發現了他,用槍指著他,獰笑著,“輪到你了,小家夥。彆怕,一下子就過去了,你會成為英雄的。”
田中健太的身體在篩糠般地顫抖。他看著那個軍曹猙獰的臉,看著他身後那些正在倒下的同伴,求生的本能,在一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紀律。
他不想死!
他不想變成一塊沒有墓碑的腐肉,被野獸啃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