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說什麼?”
顏笙怔住。
她沒想到沈隨安竟會問出這種鬼話。
她定定地望向他,試圖從他眸中找到偽裝,卻發現,他眼神坦蕩而疑惑,顯然他是真的不認識她。
對上他帶著明顯陌生的眼神,有那麼一瞬,顏笙甚至懷疑自己是認錯人了,沈隨安並不是她的亡夫顏逢春。
可她視線緩緩下移,又看到了他鎖骨上的那顆褐色小痣。
不可能這麼巧,沈隨安不僅跟顏逢春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,還在同一處地方有一顆一模一樣的小痣。
他們兩個,隻可能是同一人。
可他們明明相依相伴一年,還做過半年多的夫妻,他怎麼會不認識她?
她正疑惑著,又聽到了他的聲音,“差不多十九年前,我受過一次傷,那次醒來後,我丟掉了將近一年的記憶。”
“顏同誌,是不是那一年間,我們見過,我還得罪過你?”
原來,他是又失憶了啊。
她從懸崖下撿到他的時候,他忘記了前塵往事。
沒想到一年後再次摔下懸崖,他記起了過往種種,卻唯獨忘記了與她相知相愛的那一年。
若真的在意,若真的重要,怎麼可能那麼輕而易舉遺忘?
他早就已經忘了她,理直氣壯地忘了她,毫無心理壓力地與他之前的妻子重修舊好,兒女繞膝,家庭和睦,唯有她,一直被困在那一年中,怎麼都走不出來。
是的,這些年,她一直忘不掉顏逢春。
她當初被逼無奈,為了平安生下肚子裡的孩子,她接受了顧建軍的提議。
她當時對顧建軍說過,她忘不掉顏逢春。
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。
顧建軍同意了。
他說他們隻會是有名無實的夫妻。
他沒有男人能力,隻是想找個女人,不再讓外麵的人說閒話,兩人在一起,就像是朋友一般互相幫助。
她不想顧建軍吃虧,給了他不少錢財和金條。
沒想到他隻是在哄騙她,不僅搶走了她放在老宅地窖所有的金銀財寶,還把她當成籠中鳥囚困。
她這一生,好像一直在做錯誤的選擇。
因為顏逢春的一句至死不渝,毫無保留地將自己交付給了當時一無所有的他。
因為顧建軍拉了她一把,她奉給他財物,與他領了結婚證,毀了自己半生。
嫁給這兩個男人,她都後悔了。
她唯一不後悔的,便是生下了女兒。
她現在,終於來到首都,與女兒團聚,最難的時光都已經熬過去了,就算沈隨安願意照顧她跟女兒,這對她來說,也已經毫無意義。
更何況,她不願插足彆人的家庭。
既然他這麼喜歡失憶,那就永遠都彆想起來了!
“顏同誌……”
見顏笙又哭又笑,滿目蒼涼,沈隨安擔憂、心疼到了極致。
他正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了,若他以前得罪過她,他一定會改正並補救,就聽到了她那極致疏冷、諷刺的聲音,“我與你,素不相識!”
“我討厭你,沒有任何彆的原因,隻是因為覺得你惡心罷了!”
素不相識……
沈隨安心裡好像一下子空了。
聽到她說討厭他,還覺得他惡心,他空蕩蕩的心口,又開始被鈍刀子割著,疼到生不如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