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康安雖出身滿清貴族,卻絕非僅靠家世在官場平步青雲之輩。
多年來,他數次掛帥出征,討伐各路叛逆,於行軍打仗之道有著深刻感悟。
在他心中,後勤保障堪稱行軍作戰的重中之重。
打仗,糧草先行,武器鎧甲、各類物資同樣不可或缺。
而這些物資往往需從各地籌措,再長途轉運至前線。
其中艱難,超乎想象。
在平原地區,運輸尚算便利,可一旦進入道路崎嶇的丘陵山林,千裡運糧,往往僅有十分之一能抵達前線。
損耗之巨,令人咋舌。
福康安雖未與明國正麵交鋒,卻對這個對手極為了解。
他不僅對明國的山川地理了如指掌,對朝堂之上的大臣們也知根知底。
真正的優秀將領,目光從不局限於戰場本身,而是放眼戰場之外,洞察敵方掌權者的性格、各級官僚的能力,乃至敵方的民力與資源。
福康安,正是以此為目標磨煉自身。
他對明國熟悉,對山西更是了如指掌。
寧化所到洛陽,途經多少城池,經過哪些區域,這些區域道路狀況如何,福康安皆爛熟於心。
然而,正因這份了解,當聽聞家奴所言之事時,他才愈發覺得不可思議。
四個晝夜!
即便是大清最精銳的騎兵,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,從寧化所奔赴洛陽,也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。
福康安曾默默計算過。
最快也得十八天左右,且這還需一路風調雨順。
若途中遭遇雨天或其他變故,耗時更久。
可此刻,自家的家奴巴圖竟說,妖人能在四個晝夜內從寧化抵達洛陽。
福康安深吸一口氣,目光如利劍般凝視著麵前垂首跪地的巴圖。
巴圖乃福康安家的老奴,自幼看著福康安長大,對其忠心耿耿。
福康安深知巴圖的為人,若非有著一定的把握,他斷不會信口開河。
此事……
福康安沉思片刻,鬆開身旁兩位千嬌百媚的美人,從溫香軟玉中坐起身來,沉聲問道:“那商人究竟說了些什麼?詳細道來。”
巴圖聞言,神色依舊平靜,思索片刻後回道:“奴才此前下去打探消息,偶遇一位從河南前來收藥材的商人。”
“那商人稱,他是乘坐小火輪而來,路上僅用了四個晝夜。”
“奴才大為震驚,忙詢問小火輪是何物。”
“他說,小火輪是妖人使用的船隻,客貨兩用,因以火驅動,故而得名。”
“用火驅動?”,福康安雙唇微張,難掩一臉的錯愕。
他生平見過無數奇珍異寶,卻從未聽聞有用火驅動的船隻。
“奴才當時也覺得難以置信,這世上怎會有用火驅動的船隻?但那商人言之鑿鑿,還說寧化所附近的渡口就有小火輪,短途每日十班,長途每日三班。”
“咱們若加快腳程,還能趕上今日的最後一班。”
巴圖如實稟明,全程低眉順眼,不敢直視福康安的眼睛。
福康安眉頭緊鎖,下意識地轉動著手上的扳指,心中滿是疑慮。
照此說來,那小火輪恐怕並非空穴來風。
但……
福康安思索再三,還是搖了搖頭,沉聲道:“加快腳步,儘量趕上那班小火輪。”
“嗻。”
巴圖恭敬領命,叩首後起身,迅速傳達福康安的命令。
一時間,整個商隊加快了行進速度。
豪華馬車內,福康安靠在車廂上,雙眼微閉,享受著兩位美人的悉心侍奉,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一個多月前。
清國,皇宮。
十一月的大清國都,天寒地凍,滴水成冰。
福康安在太監的引領下,踏入乾隆的暖宮。
推開宮門,一股熱浪撲麵而來。
宮殿內,宮女、宦官們身著單薄的夏季服飾,絲毫不見寒冬的凜冽。
福康安小心翼翼地步入宮殿,很快便瞧見了大清國的主宰者——乾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