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商年愣住了,許久他紅著眼睛點點頭。
二十多年,他一直陪在他身邊,永遠站在不遠處,一個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。
夢的後半截,好像又變成了高三。
剛結束高考的那個晚上,一群人開了包間玩了一晚上。
沈商年玩嗨了,也喝多了。
回家的時候,他醉醺醺地上了出租車。
陳之倦喝了一杯,像是醉了,又像是沒醉。
沈商年困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少年肩膀寬闊,他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。
陳之倦身體都僵住了,他仰頭看著車頂,忽然開口,“沈商年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
沈商年很困,含糊應了一聲。
“我跟你說一件事情,可能有點冒昧,可能會讓你不高興。”
“……你……你說……”
沈商年眼皮很沉重,他耐心等了幾秒,沒等到下一句話就睡著了。
……
被電話聲驚醒的時候,沈商年坐起身。
一臉茫然。
所以。
他想說的那件事情,到底是什麼呢?
沈商年揉了揉臉,看了一眼來電顯示,是沈敬德打來的。
他等了半分鐘才接聽,沉默著等沈敬德開口。
“你相親相得怎麼樣了?”
“不怎麼樣。”沈商年說,“以後都不用相親了。”
沈敬德愣了一下,“為什麼?”
沈商年唇邊勾起一個惡劣的笑:“因為沒人能看上我。”
“你這說的什麼話?”沈敬德明顯有些動怒了,不高興道,“你可是我兒子,要臉有臉,要家世有家世……”
沈商年打斷他的長篇大論,即使是在誇他,“我硬不起來了。”
“什麼?”沈敬德像是沒明白過來。
沈商年慢慢悠悠,帶著惡意道:“我說,我硬不起來了,你覺得哪家千金願意守活寡?”
“什,什麼時候的事情?”沈敬德聲音都輕了。
沈商年故作思索:“好像就這幾天的事情吧。”
“我建議你呢,現在開始戒煙,給你老婆調理身體,估計還能再要一個。”
沈敬德剛剛還陷入自己親兒子硬不起來的驚天噩耗裡,現在又被這句話氣了個半死,“臭小子,你怎麼跟你爹說話呢?”
沈商年無動於衷:“不過,徐時鹿應該還挺正常的吧,但是他好像是你老婆跟前夫生的孩子,你會介意嗎?”
沈敬德怎麼會不介意呢。
他親手打下來的商業帝國,交給誰都不會交給徐時鹿。
就算沈明祈是女生,沈商年是紈絝,沈敬德也會給他們兩個。
沈敬德粗喘著說:“你是不是在撒謊,故意騙我呢?”
“要不我把病曆本發給你看看?”沈商年問。
沈敬德深吸兩口氣,“還能治嗎?”
“不能了。”沈商年說,“所以現在呢,我就建議你趕緊再生一個。”
“你……”
趕在他罵人前,沈商年立刻掛了電話。
他穿上鞋洗了把臉,稍微清醒了些,就乘電梯去了地下停車場。
現在十一點了。
醫院還沒下班,趕過去的話應該剛好碰上。
沈商年抵達醫院時,正好碰上下班時間。
他匆匆進了骨科科室,裡麵有值班醫生。
值班醫生覺得他眼熟,“找陳醫生嗎?”
“嗯。”沈商年問,“他去吃飯了嗎?”
值班醫生指了指後麵,說:“陳醫生剛下手術台,這會兒正在休息室,裡麵沒彆人,你可以進去。”
沈商年點頭:“謝謝。”
沈商年剛到休息室門口,就聞到了一股很重很烈的煙味。
他怔愣一下,走進去,繞過衣櫥,陳之倦背對著他站在窗邊。
他穿著白大褂,下身是綠色刷手服,這都很正常。
但是他的手裡夾著半根煙。
那隻手垂在身側,青筋蜿蜒,指節分明,一根燃燒了一半的煙被他夾在指尖。
聽見腳步聲他都沒有回頭,隻聲音略有些喑啞道:“七號床病人家屬中午可能過來,協議我放在病曆本裡,到時候讓他們簽字就行。”
話說完,他抬起手咬著煙吸了一口。
姿態自然放鬆,手法嫻熟。
沈商年久久沒有說話。
他整個人甚至僵在那裡,腦子蒙蒙的,眼睫一眨不眨,呼吸都輕了。
陳之倦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勁,回過頭:“怎麼不說話……”
後麵半句驀然消失。
四目相對。
空中的煙味持久而濃烈,即使窗戶開著,依舊吹不散。
因為科室裡吸煙的醫生並不少。
陳之倦喉嚨滾了一下,他不避不讓,隻問道:“你怎麼來了?”
“我……”沈商年眼睛長時間不眨,有些酸澀,他眨了一下眼睛,問,“我不能來嗎?”
“可以。”
陳之倦站在桌邊,把吸了一半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