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山道兩側的胡楊林中驟然響起詭異的銅鈴聲。墨辰瞳孔微縮——正是一年前龜茲城孩童手中銅鈴的聲響。
數十具身披殘破戰甲的“屍體”破土而出,空洞的眼窩裡爬出猩紅蠱蟲,竟擺出《九九連環計》兵法中記載的“困龍陣”一樣。為首者脖頸處赫然烙著曼陀羅印記,沙啞嘶吼:“墨辰,還我命來!”
玄鐵重劍劈開撲麵而來的腐屍,墨辰卻在劍鋒觸及對方的刹那,腦海中閃過無數陌生記憶:祭壇上燃燒的曼陀羅花海、黑袍老者將一枚玉佩按入孩童心口、自己渾身浴血卻揮劍刺向跪地的婦孺...劇痛如鋼針貫腦,他踉蹌半步,險些被蠱蟲鑽入耳中。
“大人!”王柳青芒劍影護住他周身,“這些是被血蠶蠱操控的傀儡,專吸習武之人精魄!”
她旋身斬落三條蠱蟲觸手,卻見斷口處湧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西域文字:“星隕之時,魔神歸位。”
危機間,墨辰突然發現傀儡戰甲縫隙裡露出的半截布條——與大國師雲清逸的天機閣成員,所穿服飾材質相同。他猛地抓住一具傀儡手臂,指甲掐入腐肉,竟摸到皮下硬物。掏出一看,竟是刻著北鬥七星的青銅令牌,背麵“天機閣”三字已被腐蝕大半。
“原來大國師昏迷後,天機閣早已滲透...”墨辰將令牌捏得變形。
如今天機閣表麵上是由大國師雲清逸執掌的情報機構,閣中眾人皆以守護大乾安危為己任。然而在雲清逸昏迷後,副閣主李天霸卻趁機攬權,將自己的野心與私欲融入其中。表麵上,天機閣仍有條不紊地傳遞情報,可暗地裡,李天霸早已勾結各方勢力,將這情報樞紐化作操控國運的陰謀溫床,在大乾的朝堂之下,悄然編織著一張顛覆王朝的巨網。
此刻雪峰方鼎的卦象、龜茲城的大火、還有自己心口的曼陀羅刺青,似乎都與這個神秘組織產生了微妙關聯。
夜幕降臨時,隊伍在廢棄的烽燧落腳。墨辰獨自登上瞭望台,將兵符對準星空。奇跡般地,星紋竟與北鬥七星連成一線,指引向西北方向的荒漠深處。
更詭異的是,他心口的刺青突然發出微光,在沙地上投射出一座古城輪廓——城中矗立著與雪峰方鼎相似的青銅巨物,隻不過鼎身纏繞著鎖鏈,鎖鏈儘頭係著一顆燃燒的心臟。
“大人,有發現!”
王柳舉著火把跑來,手中攥著從傀儡身上撕下的布條,“這布料夾層裡藏著密語,翻譯過來是...‘九環現,天機閣開,以將星之血,解魔神之縛’。”
她的聲音微微顫抖,“難道神機營內出現...”
話音被一陣劇烈的震動打斷。烽燧下方的沙地突然塌陷,露出布滿星圖的古老地窖。地窖中央石台上,擺放著半卷殘破的《西域異誌》,翻開扉頁,褪色的字跡赫然寫著:“曼陀羅刺青者,乃上古魔神選定的容器,唯有集齊九枚星紋兵符,方能...”
石室外,銅鈴聲再次響起,這一次更加密集。
墨辰握緊兵符,望著地窖深處若隱若現的紅光,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總被卷入血蠶教的陰謀——他不是局外人,而是這場延續千年獻祭的核心祭品。
地窖內的燭火突然詭異地倒卷向天,《西域異誌》的殘頁無風自動,嘩啦啦翻至最後幾頁。
墨辰俯身查看,卻見泛黃的紙麵上滲出暗紅血漬,逐漸勾勒出一幅可怖畫麵:一位身披戰甲的將軍被鎖鏈釘在青銅祭壇上,心口的曼陀羅刺青化作無數血線,與遠處魔神虛影相連。而那將軍的麵容,竟與墨辰有七分相似!
"大人!地麵在震動!"
王柳突然驚呼。眾人腳下的星圖紋路亮起猩紅光芒,無數血蠶從地底鑽出,密密麻麻地覆蓋在石壁上,拚湊出一個巨大的人臉輪廓——正是在雪峰之巔出現過的黑袍老者!
"墨將軍,彆來無恙啊。"
血蠶人臉發出甕聲甕氣的怪笑,"你以為拿到星圖就掌握了真相?不過是我們讓你看到的罷了。"
老者的聲音在狹小的地窖裡回蕩,震得眾人耳膜生疼,"當年龜茲城的大火,燒死的那些所謂"血蠶教教徒",不過是為了讓你成為"容器"的祭品。"
血蠶人喉間溢出咯咯怪笑,腥臭黑血順著獠牙滴落,在青石板上腐蝕出滋滋白煙。
"蘇逸那說書人?"它指尖摳進岩壁,指甲縫裡還沾著未乾的人腦漿,"表麵敲著醒木勸人向善,實則每段話都藏著獻祭密語。你以為他書裡的"西域異聞"是警示?錯了——"
血蠶人突然暴起,利爪擦著墨辰麵門劃過,在他麵具上留下三道深痕,"那破折扇展開的《西域異聞錄》,每頁字縫裡都滲著魔神血!什麼"曼陀羅生九幽淵",分明是引你們去開祭壇的路引!哈哈哈哈...你們越查,祭壇的血就越旺!"
墨辰握劍的手青筋暴起:"你說什麼?!"
"天機閣、血蠶教,不過是同一枚棋子的兩麵。"
王柳臉色煞白,手中的劍差點脫手:"不可能...天機閣.."
"哈哈哈哈哈!"血蠶人臉發出癲狂的笑聲,"當年你在龜茲城救下的盲眼老嫗,就是天機閣副閣主的眼線!她塞給墨辰的半枚玉佩,正是啟動魔神封印的鑰匙之一!"
墨辰感覺一陣天旋地轉,往事如潮水般湧來。難怪每次追查血蠶教的線索,都會莫名其妙地得到天機閣的支持;難怪自己的每一次行動,都仿佛在彆人的劇本裡。他低頭看著心口發燙的曼陀羅刺青,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戰鬥後,都會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經脈中遊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