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大千世界裡,上帝為什麼會創造出男人與女人呢?因為有靈性的生物都很自私,為了生存,什麼都做得出來,或許,自然界中單一性的種群,就是因為那麼的私利便很快滅絕了。而隻有兩性分開的種群才能得以生存。多奇妙呀!
她不哭了,抬起頭來,紅腫的眼睛看著我,我的“無軌電車”亂開,反而引起了她探求的目光。我不理她,繼續說:
人類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高級動物,把兩性之間的事演變出了愛情,這是多麼美好的呀!有了這最原始也是最要緊的情感,才衍生出了偉大的母愛,衍生出了親和的兄弟姊妹的親情,還會衍生出來純真的朋友之情,可靠的同學或同事之情,才可能有超越之上的為他人謀利的大愛之情……,人類世界,因此充滿了愛。
所以,什麼是愛情呢?我們要非常重視地去真正懂得它,理解它!愛情有不同類型,你們是激情澎湃的那種,……愛情也有階段性……
我發現小齊忘了自己的目的了,跟著我的閒扯,“漫遊”起來……
一般情況下,是通過了解,青年男女之間互相有了好感,才慢慢開始交往,深入了解後便談戀愛了……是嗎?她很認同地點點頭。
作為一個生物意義上的自然人,男人的本性會讓他不顧一切地,或許會沒有理智地去追求一時的衝動,和因此得到的快樂;而女人的本性會有幾道痛苦梗在前麵,讓她有所收斂,是不是大自然鬼斧神工,有意而為之,讓女人這一方,可以冷靜思考一下?思考什麼呢?那就是,作為女生,未結婚之前手裡一定要擁有幾張牌:一是讓男生對自己有新鮮感,二是讓男生有想得到但還得不到的稀罕感,三是讓男生的獵奇步伐放慢的矜持感,……於是,激情奔放就會被控製住……,總之,女方拿著這幾張牌去結婚,男方會非常看得起你……
還有,現在的文明發展到“一夫一妻”製,這是女人與男人最可以平等相處的法律保護模式。舊社會的男人,尤其是有錢人,實行一夫多妻製,這對女人來說,有什麼平等可言?
為了在進入婚姻狀態時,女人有自尊自愛,手裡的那幾張牌,是不可以鬆手的,但是,現在的你,已經全打出去了,你已經處於不平等的狀態了!
“想想,作為自然人的你,已經一張牌也不剩了,是不是會有麻煩?……,”
我等了幾分鐘,看著她的臉在陰晴不定,便趕快又接著說:可還有作為社會人的世俗規則,那麼,你可能有的平衡點在哪裡呢?……
她的眼睛一暗一明,與我完全共鳴了,而且是迫不及待地等著我的下文……
你與他是同學的話,這叫誌同道合,如果家庭條件相當,那叫門當戶對,工作與收入差不多,就是旗鼓相當了,對嗎?
“對,”她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出來,
我不客氣地繼續說:
“而你,如果明天你被開除了呢?他可是依然沒有失去任何一張牌,而你手裡的牌呢?最起碼,又失去了一張,嗯,或許一張也沒有了吧?你們的平等或者說平衡點都不存在了,你覺得畢業後,他會與你一起進入婚姻殿堂嗎?……”
她突然開口了,“老師,我告訴你,他就是我們同班同學呢。”
我歎了一口氣,我的任務是完成了,而這一對激情似火的文藝青年,還真差點兒又都毀了呀!
我那時候就覺得,這種不允許在校生談戀愛的製度,是不是應當廢除?由年輕人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。
“我會竭儘全力來幫助你們把學籍留住。快畢業了,再努力一把,你們就可以完成學業,可以平等地一起走進愛情的下一個階段了。”
此時,我手表上的指針是淩晨三點。
如果把後話先說一下的話,也值得深思。他們兩個與我們七七屆另外兩個同學一樣,都被“留校察看”的紀律處分了。不過一畢業,他們都很快結了婚。
然而。非常有意思的是,凡是敢於偷吃禁果的人,也就是把愛的激情綻放在結婚之前的人,他們的婚姻往往是半途中止,沒有做到攜手一生。
不知道世上有如此之多的這專家那專家,可否有專門研究愛情婚姻的專家?我們那個時候,把婚姻管得嚴嚴實實的,可還是有一點,不論是平平常常戀愛結婚的人,還是那些為了愛情過激而犯了紀律被處分的人,都是有一腔真情在的!
現在二十一世紀了,不知道為什麼,兩性之間變成了商業交易,我們人類最最寶貴的情感,會消亡下去了嗎?人類是不是也會隨之走向沒有愛與情而消亡了呢?
我雖然一夜未睡,第二天一大早還是去新房間大掃除了。
打開房門就覺得房間真不錯,非常明亮,水門汀地,粉白的牆,綠色的門窗,比舊房雖要小,可感覺現代化了許多。格局也是一大一小內外兩間。裡間的西麵一扇大窗,會有西曬太陽。南麵有窗,外間也有一扇,卻因離對麵的兩層樓太近,陽光受阻,照不進來。我目測了一下,大房間應該有十六平米。外間很小,六個平米吧?門在東麵。這扇門上麵有個搖頭小窗,我推了一下,居然沒有插銷,一推就開,但是,小小的,也沒有人能鑽進來呀?誰會鑽進來?房門上除了有鎖外,裡麵還有個插銷呢。我就笑自己太小心了。
笑歸笑,我還是走出房間,轉到外麵都去看了看。房間是接在女生宿舍的最南頭,出門靠右手走,幾步走出過道,便是個台階,下台階再看我房間的兩扇南窗,高高的,有一層半樓高。走完台階來到一個大操場,從我房間的東窗望出去,也可以看到這個操場。操場對麵有個大門,直通公路。學校沒有起用這個操場,顯得空空曠曠的,說是下學期開始,專門運輸堆放建材的。
站在操場上,抬頭再看看我的西窗,成了高高的二樓了,女生宿舍的二樓,在這裡看,就是三樓。於是,我放心地回去了。
把浮塵一掃,我準備去搬東西。正在想怎麼請人幫忙時,幫忙的人就來了。
蔡的二哥與他的一個朋友一起扛著一隻新做成的五鬥櫥,走進了我們的“口字”區。
我高興地告訴他,我終於換好了房間。他們把五鬥櫥直接放進了新房,馬上又去幫我搬家。隻一會兒功夫,我那個簡陋的家就從東麵移到西麵了。當然,我也就此從白蟻的“魔爪”中勝利大逃亡了,心情顯得格外輕鬆。
我要他們把新做好的五鬥櫥放在房間的西南角上,我一會兒拉開一隻抽屜,一會兒拉開另一隻抽屜,那種稀奇古怪的愉快感受,好像讓我又變成了小兒童。
蔡的二哥對我說:“李子還是想放在你這兒。”
他很不好意思地解釋:他們上班管不住孩子,小李子總是一個人偷偷跑出家門。尤其是前天,他看到廠裡那幾個大一點的小男孩,居然在欺負她……
我一聽,馬上就答應了他的請求。還立即與葉梓商量,把李子也托進了學校幼兒園。
葉梓這個人真的非常聰明能乾,而且很豁達,老少不欺,有求必應。我知道這個“插邊球”有點大,但是她很爽朗地接受了,“彆說客氣話,她坐在教室裡,有誰會去調查怎麼回事?再則,也隻有一個多月了,放心,我對她一視同仁。”
好像一切又歸於平靜了。我趕快一頭紮進工作與學習中去。
基礎英語的課程。對我來說,已經像是輕車熟路,一個學期臨近結束,不用很費力。
文藝班卻事情很多,剛處理了小齊他們兩個,又要調查小李一對,說是他們半夜三更還在校外溜達,談戀愛過頭。另外還有教務處來告狀的,團委學生會來告密的,指責我們班的班乾部帶頭,躲在琴房裡,鬼鬼祟祟,說是在“彈琴”,分明就是“談情”……弄得我周轉不開,天天找他們談話。
最後,我迫不得已開了一個班會,整整“訓”了一個小時的話。麵對都是與我差不多年紀的學生們,要他們不許談戀愛!這麼個主題,對我對他們真是一樣的勉為其難,還十分可笑。反正那時候,一個班主任該怎麼辦?隻好把所有的傻話,廢話,空話,軟話加硬話,整理出了一大籮筐來,一一拋出去,聽不聽由你。好在接下來,班務事也要忙起來了。
七九屆的實習時間安排在暑假後,畢業分配也是在暑假後。而這個學期的尾聲就是,畢業班彙報演出,這由滇平負責。
滇平跑來找我,拿出了一個話劇本《於無聲處》。他的意思是,除了一台節目外,還想排練演出這個話劇。他認為,要演好這個本子。要從兩個文藝班抽人,真是好建議!而且,我本來就很喜歡這部話劇。於是,我們老師隻是牽線搭橋,由他主導,兩個班級一起開始了整本話劇的排練。他還真有本事,從南昌省話劇團請了導演來指導,於是,用了一個月的每天晚上,排練出來了這個話劇。
在學校演出了一場,反響很大,就在縣劇場一連演出了五場。七九屆兩個文藝班的一場畢業演出和這場話劇,也是成為了我們高安師範的一個重要成果,滇平一提到這個,就非常自豪。但是,很可惜,聽說馬上要分進來好幾個大學生,除了英語專業與幼兒專業外,沒有了留校名額了。
這個班麵臨畢業,我還為他們寫了“畢業歌”,班裡的二胡手小羅譜了曲……不管有多舍不得,同學們在戀戀不舍地用各種形式告彆。
我們班的兩個上海知青,分彆對我說,他們有辦法回上海。我雖有點奇怪,上海的那個文件還在發揮作用嗎?然而,也很為他們高興,希望他們都能成功。
在暑假開始前,教務處又通知我,要晚走半個月,因為我現在需要做兩項麵試工作,除了文藝外,還有英語。
可我已經歸心如箭了呢。幾次跑教務處請假,沒有得到同意,隻好心不甘,情不願,一個人帶著李子,在寂靜的“口字”形宿舍院裡,“苟活”著。
女生宿舍,漸漸的人去樓空。老師們大多也走了,葉梓的男朋友開來一輛小車,最後把她也裝走了。於是,寂靜與孤獨,思念與憂煩籠罩了我。
好在,李子還是在陪我,她要等我一起回上海呢。
她的父母在周日來接她,說是去外婆家。晚上送她回來。想不到,就這麼一天,小李子從頭到腳生了一身的痱子。她的父母對我不住地道歉,說是用冷水給她洗頭洗澡,想不到她會這樣了。她的母親,還很不開心地嘮叨著,就是因為她跟著上海人變嬌氣了,他們鄉下的孩子,哪個不是在泥土裡滾,河水中泡著長大的?
我默默地接過孩子,沒有說話。但是,李子卻彆過頭去,不理她的爸媽。我輕輕對她說:“與你的媽媽說再見!”
她突然說:“你是媽媽,她不是!”我們都窘迫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她媽媽很不高興地走了,嘴裡嘰咕著:“隻準生一個,又不讓我再生一個。不然,我也不要這個孩子了。你們搶去了又怎麼樣?”
我隻好搖搖頭,不知道說什麼好。隻是關照他們到周三來接孩子,我要開始外出,去做招生工作了。
好在我這三天沒有課,可以照顧她。帶著她出去買了好幾隻西瓜,每天給她洗兩次溫水澡。起先兩天,她因渾身痱子癢,晚上要哭鬨,我乾脆與她一起不睡了,半夜三更的,切西瓜吃。她還與我又是說又是笑的。過後一天,她睡得很香,痱子已經褪下去了,我算是儘到了一個義務“保育員”的職責了。
在周三傍晚,李子被接走,她是哭著走的。我哄著她,隻要幾天功夫,我們就一起回上海。
那天晚上,我把出差要用的物件整理一下,都放在一隻小的旅行袋裡。也把一疊寫著畢業班同學的鑒定的草稿理理好,放進了抽屜裡。
然後就打開學校借給我的三用機,聽起了英語口語考試的內容。這機器是當時最先進的設備了,學校購買了三台,全給了英語老師,因為下個學期,學校要全麵開英語課,這次招生,就計劃招滿兩個英語專業班。
我聽了很久,覺得疲勞,手上的手表是十二點,也就馬馬虎虎倒在床上睡著了。
可能是在淩晨兩點多,我突然從夢裡驚醒,好像黑黝黝的房間裡進來了兩個人,一高一低,迷迷蒙蒙的,彎著腰,躡著腳……
我一下子嚇得夢早飛掉了,帶著我的魂與魄……,渾身的汗毛炸立,這種極度驚慌下的汗毛豎起會痛的,也就是我渾身炸痛……我立即想到賊進來了,馬上想呼叫,可是我的全身應急性緊張,讓人發不出聲音來,我掙紮了半天,才吐出第一個聲音:“誰?”
那兩人發現我醒了,還坐了起來,也就馬上一溜煙地逃走了……
於是,我抖抖索索地準備下地,一隻鞋找到了,另一隻鞋不知道去了哪兒,我趕快穿鞋,可鞋是反的,穿不進去,我正在抖得厲害,想用手去幫忙穿鞋,隻見那個高個子黑影又轉身進來了,手裡握著亮閃閃的一把刀,這把刀一轉眼已經到我麵前了……
為了求生,就是兔子也會咬人!我奮起反抗了,我抓起毯子就朝那個黑影和那把刀蓋過去,還拚足了所有的力氣,從壓得透不過氣來的胸腔裡,擠出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一聲“救命!”
我覺得那個聲音沒有多響,隻是可怕,我再想喊第二聲,已經來不及了……那個盜賊衝上來,抓住我的手,就在手腕上連割三刀……我聽見了皮肉撕裂的聲音,但是並不知道痛,神經係統已經處在極度亢奮時,實際上是沒有痛感的,而血卻隨著噴湧而出,熱乎乎的……
我已經癱軟下來,卻還想著抬頭看看,手怎麼了……那個盜賊不讓我看,用手臂狠狠地敲了我的雙眼,我一陣眩暈,雙眼痛得一團墨黑,終於倒下去了,……他還抓著我的手,可能他也害怕血,這次再割一刀比較小心,割斷了我的手表帶,拿著手表後,又一次逃走了……
已經不會動彈的我,隻好頓了頓,等眼睛可以看見東西了,才又勉強渾身顫抖地站起來,撻拉著一隻倒穿的鞋,一隻是光腳,我的右手緊緊按住左手,想不讓它再流血,可血還在不停地往下滴……我搖搖擺擺地走出來,隻見房門大開著,外麵四處又歸於夜色裡的安靜,一點聲響也沒有……我在月光下,看見左手腕上肉全翻出來了,怎麼辦?這是個要命的“怎麼辦”?萬一那個盜賊又轉回了,“怎麼辦”?“怎麼辦”?
我對著空曠曠的“口字”形宿舍區,嘶啞地喊了一聲,“來人哪!”
沒人應答!老師們,學生們大都放假回去了。我突然想到,不是羅校長在嗎?於是,我沒有辦法,對著他的家門大叫:“羅校長,羅校長”
這個時候,他家的電燈開了,他隔著窗問我:“發生什麼事了嗎?”
我這時候真的生氣呀,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會來救人嗎?都是見死不救的?!
不是的,有人來了,以前教過我體育課的鄒俊老師氣喘籲籲地跑來了,他是第一個到現場的人,他問我:“怎麼回事?我聽到喊救命,就趕快起來,跑來了。”
我看到他來了,總算一顆心放了下來。人的安全感覺回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到醫院去。
羅校長一家也出來了,後麵幾排有家屬的老師也出來了,人越來越多……
這個過程大概隻有幾分鐘,但是我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長,我總算是又在人堆裡了,有人在,才有安全……
大家七嘴八舌……羅校長晚出來,可他知道去調來了一輛基建隊的黃魚車和一個工人,並要一個女老師陪我,先就把我送去了醫院。然後再打電話去公安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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耿堅編審評:
我前麵曾說,高安師範是作者傾注了全部青春和熱血,展現成長性的地方。如果我們能夠站在今天的高度,把當年經曆的種種放到一定的曆史範圍裡進行考察,就能了悟,本章內容不能用“都是血和淚”來概括,本章中那些磨人的事,甚至刀光血災,同那些正麵的勵誌的事一樣,都是體現成長性的,所不同的是它們用反彈力托舉著人攀登人生新高度。今天我們完全可以淡定從容,撫摸著疤痕丶傷痛溫情回望,而不需要怨懟生活怎麼不厚待一個個努力的人。
從葉梓熱情平等對待每一個人但同時又會塞“大前門”給用得著的人,女主人公悟出,專心做學問的人同“縱橫家”的境遇是不一樣的。這就是成長,是觀念的進步。
與白蟻大戰。人生而為人,除了要學會協調社會上人際關係,還要學會應對大自然的挑戰。經曆過蟻災全過程的人,對人與自然的關係的認識肯定比無此經曆的人要高一籌。與蟻災有關的半斤紅糖挫折,其實不能算“恥辱”,完全可以同其他人一樣哈哈大笑待之。誰年輕時沒有這樣那樣的糗事。起碼經一事,長一智,知道送禮是件大學問,送人情裡麵的水深著呢。
在提心吊膽同白蟻生活在一起的同時,外語基礎課公開課獲得成功,這是個人曆史上輝煌的一頁。在如煙的往事裡,這無疑是值得珍藏的記憶。
說服癡心女子齊修瑉,這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心理救助案例。放在今天,寫成論文,可以得國家級教科研項目獎項。
為小李子做義務保育員,培養出她依戀不舍的感情,活脫脫一個準媽媽形象。不要小看這件事,一切皆生活,這也是一個年青女子的成長。
文藝班的畢業演出和《於無聲處》演出大獲成功,是擔任文藝班主任的顯性成果。
至於同盜賊搏鬥,受刀傷,被搶劫,確實是驚心動魄,很少文化人有這樣的經曆。但細細想來,經曆過這樣刀光血災奮起反抗的人,今後能難到她的人和事也就不多了。
我前麵還曾說過,作者在高安師範的生活是酸痛丶苦澀丶溫情交織在一起,現在看來還要加上“血淚”了。可是應該說,成長的代價有點大,但成長的幅度肯定也比以前大。
不以血淚論往事,
但憑成長說酸澀。
曆史已在煙雲中,
也無風雨也無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