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子化僵坐在單人沙發上,精心熨燙的西裝褲襠處洇開一片深色水漬。他死死盯著地板上那攤從打翻茶杯流出的水漬,仿佛那是他正在流失的尊嚴。
"白少,我現在心情不好。"李鐵牛的聲音像鈍刀刮過骨頭,"彆逼我殺人。"
白子化渾身一顫,昂貴的鱷魚皮皮鞋在地毯上蹭出兩道淩亂的痕跡。他想起剛才陳叔被一拳轟飛時,牆壁上蜘蛛網般的裂紋。那種力量若是落在自己身上...
"兄、兄弟..."白子化喉結滾動,聲音尖細得不似人聲,"有話好說..."
李鐵牛沒再看他,轉身從衣櫃裡拽出行李袋。他的動作很重,拉鏈發出刺耳的聲響。白婷婷站在窗邊,陽光透過紗簾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,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。
"這房間是用我身份證開的。"李鐵牛突然開口,指了指龜裂的牆麵,"記得賠錢。"
"一定!一定!"白子化點頭如搗蒜,額頭上沁出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。
李鐵牛把最後一件襯衫塞進包裡,拉鏈"唰"地拉上。這個聲音像是某種宣告,他轉身時,目光掃過白子化那張慘白的臉:"以後彆騷擾白小姐。我不隻是她的保鏢——"
他頓了頓,看向窗邊的白婷婷:"——還是朋友。"
白子化瞳孔猛地收縮。他想起父親說過,能讓內勁武者甘心做朋友的,要麼是同級彆的強者,要麼是背景通天的權貴。無論哪種,都不是他能招惹的。
"明白!絕對不敢了!"白子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"我這就走,這就走..."
他幾乎是貼著牆根挪到門口,開門時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。房門關上的瞬間,走廊裡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,越來越遠。
白婷婷長舒一口氣,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。她走到李鐵牛身邊,遞給他一瓶礦泉水:"謝謝。"
瓶身凝結的水珠沾濕了她的指尖,涼意順著血管蔓延到心臟。她看著李鐵牛仰頭灌水的樣子,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,陽光在他脖頸的汗珠上折射出細碎的光。
"分內事。"李鐵牛抹了把嘴,塑料瓶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"哢哢"聲。
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示時,李鐵牛正望著窗外起落的飛機出神。跑道上的氣流扭曲了遠處的景物,就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緒。
"該走了。"白婷婷輕聲提醒。
李鐵牛點點頭,拎起行李的手青筋暴起。在走過安檢通道時,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。首都機場巨大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目的陽光,晃得他眼前發白。
當飛機衝破雲層時,白婷婷注意到李鐵牛一直盯著舷窗外。他的側臉在雲層折射的光線中忽明忽暗,下頜線條繃得像拉滿的弓弦。
"要喝點什麼嗎?"空姐推著餐車停在過道,笑容甜美。
"威士忌,加冰。"李鐵牛頭也不回地說。
白婷婷欲言又止,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。她看著李鐵牛接過酒杯,琥珀色的液體在冰塊間搖晃,就像他眼底那些無法言說的情緒。
三杯下肚後,李鐵牛終於轉過頭:"我沒事。"
他的聲音很平靜,但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。白婷婷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擦傷,血跡已經凝固成暗紅色。
"傷口..."
"小傷。"李鐵牛打斷她,仰頭灌下第四杯。酒精灼燒著喉嚨,卻澆不滅心底那團火。
飛機降落在東水市時已是黃昏。陳黔舉著接機牌站在出口處,看到白婷婷立刻迎上來:"白小姐,一切順利嗎?"
他的目光在李鐵牛身上停留了一秒,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。這個平日裡精神抖擻的年輕人此刻眼神渙散,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氣。
"我先送白小姐回去。"陳黔接過行李,壓低聲音對李鐵牛說,"黃臣在停車場等你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