順著劉瘸子的線索摸到城西棺材鋪，周鐵帶人破門而入時，掌櫃正往火盆裡扔紙錢。灰燼裡赫然有幾片未燒儘的信紙，拚湊出"子時三刻，亂葬崗"。
當夜，亂葬崗鬼火飄忽。胡凱旋趴在山包後，望遠鏡裡出現個戴鬥笠的身影。那人往枯樹洞塞了東西，轉身要走時，四周突然亮起火把。
"跑什麼？"胡凱旋掂著樹洞裡掏出的竹筒，"用木鳶傳書？這招我早些年就見過了。"
竹筒裡的密信讓所有人冒冷汗，"已得雷神炮全圖，速送北漠。另，軍器監新造連珠銃二百，可劫。"
胡凱旋把密信往桌上一拍："將計就計。"
三日後，二十輛牛車大張旗鼓出城，車上蓋著油布，輪廓分明是連珠銃。行至黑風林，果然殺出百餘名黑衣劫匪。
"動手！"周鐵掀開油布，底下全是包鐵皮的稻草人！真家夥早從水路運走了。
混戰中，胡凱旋盯住個使雙刀的女匪，招式分明是北漠彎刀術，一箭射落她的麵巾，竟是軍器監灶房的燒火丫頭翠姑！
翠姑被鐵鏈鎖在刑架上，忽然咧嘴一笑："胡大人，你猜誰給我遞的圖紙？"她故意提高嗓門，"是每日給你端參湯的..."
"嗖！"一支袖箭破窗而入，正中翠姑咽喉。胡凱旋撲到窗前，隻見庫房老陳的背影一閃而過。
"追！"周鐵帶人包抄，卻在老陳住處搜出更驚人的東西，床底暗格裡，整整齊齊碼著十二張雷神炮改進圖，最新一張標注著"防水設計"。
老陳被按在地上時，老淚縱橫："他們抓了我小孫子..."
胡凱旋翻看圖紙，突然冷笑："第五張的膛線畫錯了，真的圖紙上這裡是雙螺旋。"他蹲下身盯著老陳，"你故意畫錯的，對不對？"
老陳渾身一震，從鞋底摳出個蠟丸："北漠人要真按這個造炮，炸膛能掀翻半個營..."
三更天，北漠接頭人如期而至。胡凱旋扮成老陳遞上蠟丸，對方驗貨時，雷神炮的炮口已悄然對準樹林。
"放！"
火光映亮夜空時，胡凱旋踩住北漠諜子頭目："聽說你們仿了三門炮？"
頭目獰笑："已經在路上了..."話音未落，遠處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，那批故意泄露的假圖紙，此刻正在北漠大營綻放"煙花"。
軍器監從此多了三條鐵律：所有圖紙分三部分由不同畫工繪製；匠人親屬集中安置在城南衛所；進出門禁新增一道火藥味嗅探，誰身上沾了硫磺味卻不去火藥坊，當場拿下。
胡凱旋站在新建的了望塔上，望著井然有序的工坊，對周鐵說："這叫人崗分離，流程管控。"
周鐵撓頭："啥意思？"
"就是說..."胡凱旋望著天邊烏雲，"再有人想偷圖紙，得買通半個軍器監。"
秋風卷著碎紙片在軍器監的院子裡打轉，胡凱旋一腳踩住張飄到腳邊的圖紙，上頭還沾著點油星子，是廚子老劉今早送飯時漏的菜湯。他蹲下來撚了撚紙角，突然扯著嗓子吼："周鐵！把上個月的領料單全搬來！"
周鐵頂著倆黑眼圈從庫房鑽出來："胡哥，這都查第八遍了……"
"少廢話！"胡凱旋抖開那張沾油的紙，"蒸餅鋪的包貨紙，城西老王家獨一份的竹漿紋路。"他指著紙上幾道淡黃水漬，"看見沒？這油花子飄著八角味，整個都城就醉仙樓燉肉用這料！"
當夜，醉仙樓後廚被翻了個底朝天。蒸籠底下藏著半截密信，用蔥汁寫的暗文在燭火上漸漸顯形："臘月初八，火牛陣破北門。"
"火牛陣？"周鐵撓頭，"北漠人想學田單複國？"
"學個屁！"胡凱旋把信紙拍在案上，"你見過牛角綁火雷的田單嗎？"
臘月初七，北門突然熱鬨起來。二十頭犛牛被塗成紅色，牛尾巴上纏著浸油的麻繩，在寒風中噴著白氣。幾個"商販"蹲在城牆根，眼睛不住往牛車上瞟。
"哥幾個辛苦。"周鐵扮成稅吏湊過去，順手往領頭漢子懷裡塞酒壺，"這牛看著精神，打哪兒來的？"
"川，川中……"漢子眼神躲閃，腰間皮囊鼓鼓囊囊。
周鐵突然掀開車板，露出底下成捆的竹管火藥。漢子剛要摸刀，就被弩箭頂住後腰。胡凱旋從暗處轉出來，指尖夾著根香："南海沉香，北漠貴人才用得起，裝販子也不把味兒去乾淨。"
次日拂曉，二十頭"火牛"照樣被趕向北門。守軍按計劃佯裝潰退，城門大開。北漠騎兵見狀，狼嚎著衝殺進來。領頭的百夫長剛揮刀砍翻個草人，就聽頭頂"哢嗒"一聲——城門閘落下的速度比往常快了十倍！
"胡大人新裝的滑輪組，帶勁吧？"周鐵在城樓上嗑瓜子，"放煙花咯！"
埋在地下的"地火龍"接連炸響，火牛受驚反衝。胡凱旋改良的火雷加了鐵蒺藜，炸開的碎片把北漠輕騎紮成了刺蝟。僥幸逃出的幾個，又被連珠銃點了名。
慶功宴上，安陽公主的玉佩掉進湯碗。她撈出來時，突然輕"咦"一聲："這油花…怎麼凝成狼頭了？"
胡凱旋奪過湯勺一攪，瞳孔驟縮，羊油遇冷凝結的圖案，分明是北漠的標記！後廚抓來的幫廚哭喪著臉："是…是送羊肉的販子給的油紙包……"
當夜，胡凱旋帶著凍成冰坨的油花闖進太醫署。老禦醫舉著琉璃鏡端詳半晌，胡子直抖："這是北漠雪山特產的岩羊油，遇寒不凝，除非…"他突然壓低聲音，"混了冰魄粉！"
臘月十五，大夏都城迎來十年不遇的大雪。胡凱旋盯著軍器監屋簷下的冰溜子，突然抄起鐵棍挨個敲碎。周鐵正要問，就見冰碴裡滾出幾顆米粒大的黑丸。
"冰雷。"胡凱旋碾碎黑丸，露出裡麵的硫磺芯，"北漠人把火藥裹在雪球裡，房簷化雪時自動引爆。"他轉頭望向皇宮方向，"快！進宮！"
武門前，幾個掃雪的太監正把雪堆往宮牆根挪。胡凱旋飛起一腳踢飛雪堆，下麵埋著的鐵管"滋啦"冒出火星。他抄起旁邊銅盆扣上去，"轟"的悶響震得盆底凸起個大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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