銅盆被炸飛的巨響還在宮牆間回蕩，胡凱旋的靴子已經碾碎了雪地裡的黑火藥末。他彎腰撿起半截鐵管，指尖摩挲著管身上的凹痕，這是軍器監特製的引火筒，隻有禦林軍才配發。
"老周！"他甩手把鐵管扔給周鐵，"查三個月前的軍械出庫記錄！"
周鐵翻看鐵管尾部的編碼，突然瞪大眼睛："戊字七十三號...這是撥給河西大營的裝備！"
胡凱旋冷笑一聲，抬腳踹開武門旁的值房。炭盆裡未燃儘的紙片被風卷起，他淩空抓住一片，上麵殘存著"臘月二十，引雪崩"幾個字。
"雪崩..."他猛地轉身望向西北，"快馬通知居庸關守軍！他們要炸斷韓嶺峽！"
八百裡加急剛出城門，胡凱旋已經站在沙盤前。他用朱砂筆勾出三條可能的行軍路線，轉頭對傳令兵下令："放出三路斥候，每隊攜帶不同假情報，就說皇帝在陰山、在祁連、在海灣！"
周鐵不解："這不是給敵人報信？"
"這叫信息汙染。"胡凱旋鋪開輿圖，"每條假情報都摻三分真，等他們分不清真假時..."他在祁連山位置畫了個圈，"真龍就該現身了。"
當夜，三隻信鴿帶著密文飛出都城。胡凱旋親手在每張紙條邊緣抹了磷粉，隻要有人拆看就會自燃。果然，次日午時，城西當鋪抓到一個右手燒傷的探子。
翌日，北風卷著雪粒子砸在鐵甲上劈啪作響。胡凱旋勒住戰馬，三千輕騎在韓嶺峽前驟然停步，馬蹄掀起的雪霧撲簌簌落進深淵。周鐵抹了把結冰的眉梢，指著峽穀裡隱約傳來的呼救聲吼道：“胡將軍！裡頭還有活口！”
胡凱旋充耳不聞，單腿跨在馬鞍上，舉著水晶磨製的望遠鏡細細掃過山脊。鏡片裡，新崩的雪浪像被巨斧劈過似的，齊齊整整堆在峽穀入口，兩側山崖裸露的岩層上還掛著新鮮鑿痕。
“救個屁！”他甩手把望遠鏡丟給周鐵，“仔細看雪崩線，北坡積雪足有三丈厚，要是自然坍塌，該像爛棉被似的癱一地。你再瞅現在這豁口，棱角分明得能當尺子用，分明是埋了火藥定向爆破！”
周鐵眯著眼看了半晌，突然倒吸涼氣：“崖頂那黑點是不是人影？”
話音未落，一支鳴鏑箭擦著周鐵頭盔掠過，釘在冰麵上嗡嗡震顫。胡凱旋反手抽出鞍袋裡的三角旗，三青兩紅的旗語打得獵獵生風。三千輕騎瞬間散成三股，兩翼向山腳迂回，中軍齊刷刷翻身下馬。
“卸甲！上釘鞋！”胡凱旋一腳踹開馬鐙，鐵靴踩得冰麵哢嚓裂紋，“重甲兵留五十人殿後，其餘人跟著輜重隊組裝家夥！”
士兵們呼著白氣卸下馬背的鐵箱，箱蓋掀開的刹那，周鐵眼珠子差點瞪出來，精鐵打造的骨架、牛筋絞成的弓弦、還有刻著凹槽的箭槽，分明是軍器監密造的可拆卸弩車！
“卡榫對準標號甲三，轉軸插進卯眼！”胡凱旋半跪在雪地裡，十指翻飛如同穿花。兩個親兵抬著丈八長的鐵質導軌架在基座上，另一個往絞盤插進帶刻度的調節杆。不到半炷香時間，三十架泛著寒光的折疊弩車已列陣完畢，每架弩車後方都堆著二十支裹油布的鐵箭。
胡凱旋抓起把雪搓熱手掌，掏出懷表瞥了眼：“巳時三刻，風速西北偏西，濕度四成。”他單眼瞄著對麵山頭的雪線，突然扯開嗓門：“仰角四十五度，火油彈三連發——放！”
“嘎吱——嘣！”
絞盤鬆脫的瞬間，三十支鐵箭拖著赤色尾焰衝天而起。箭頭特製的陶罐在半空炸開，粘稠的火油潑灑在積雪上，遇風即燃。眨眼間，整片北坡化作火海，積雪在高溫下急速消融，混著泥漿的洪流裹挾著碎石轟然傾瀉。
“轟隆隆——”
山崩地裂的巨響中，周鐵死死捂住耳朵。透過指縫，他看見崖頂十幾個黑點手舞足蹈地墜落，正是埋伏的叛軍！這些人渾身裹著白麻布，本想借著雪色隱匿，此刻卻被泥石流衝得七零八落，像撒在熱湯裡的麵片。
胡凱旋冷笑：“融雪水混著火山灰，比糯米灰漿還黏糊。傳令，重甲兵換狼牙釘鞋，輕騎分兩隊繞後，一刻鐘內封死峽穀出口！”
士兵們從背囊抽出特製釘鞋，鞋底三寸長的鋼刺泛著藍光。這是胡凱旋按現代冰爪原理設計的，每根鋼刺都帶倒鉤，踩進冰麵能借三倍力道。三百重甲兵列成錐形陣，大盾頂在身前，踏著齊膝深的雪泥穩步推進。
“報——！”斥候從西側山梁滑下來，鬥篷上結滿冰棱，“峽穀裡確有伏兵！二十架床弩藏在冰窟窿裡，箭頭綁著火藥罐！”
胡凱旋嘴角一勾，甩出枚銅錢：“告訴輕騎隊，把‘穿山甲’拉上來！”
半山腰突然響起齒輪咬合的哢嗒聲，八架形似蜈蚣的怪車沿著冰道滑下。這玩意是胡凱旋按坦克履帶原理搗鼓的，車頭裝著螺旋鑽頭，車身蒙著浸濕的牛皮，專門對付火攻。輕騎兵兩人一組鑽進鐵殼，搖動手柄，鑽頭頓時嗡嗡作響，冰碴子四濺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峽穀裡的床弩剛射出火藥箭，就被“穿山甲”車身的濕牛皮擋下。叛軍還沒來得及裝填第二發，鑽頭已經懟到臉上。冰窟窿塌方的瞬間，胡凱旋的中軍恰好推過雪泥潭，弩車齊射的鋼矢把逃竄的叛軍釘成刺蝟。
“停！”胡凱旋突然抬手，“留十個活口，扒乾淨押過來！”
俘虜被按在雪地裡時，胡凱旋正蹲著研究他們的靴底。突然，他抽出匕首剮下一塊焦黑鞋跟：“周鐵，聞聞這個。”
周鐵湊近一嗅，臉色驟變：“火硝味兒！這幫孫子鞋跟裡藏引信！”
胡凱旋起身踹翻一個俘虜：“說！引信通向哪兒？”
那俘虜剛要咬牙，忽聽峽穀深處傳來悶響。胡凱旋猛地撲倒在地：“全體臥倒，”
“轟！！！”
地動山搖的爆炸聲中，整段山脊塌下半邊。原來叛軍早在岩層裡埋了連環雷，專等他們深入峽穀後引爆。可惜胡凱旋的部隊始終卡在入口，這驚天一炸反倒把自家退路封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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