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可真是不爽,一個字——如鯁在喉。
此時再往回想,舅舅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田契,早就想著要拿走田產了吧。
範希文暗中祈禱,可千萬不要想辦法讓自己白給。
胡亂擦了幾下桌麵,舅媽笑盈盈地坐到近前,很有女子氣質地用雙手捏住抹布。
“七哥兒,你也知道,我們一家生活艱難,你舅舅他沒啥本事,你表哥在城裡讀書開支也不小。”
抹布被揉成了一坨。
“所以這個買田的錢,可能要晚些年生才能給你。”
說完又眨眼賠笑。
範希文並未答話,隻默默沉思。
舅媽有些著急。
“你放心,你舅一定會儘快把錢湊齊。”
說話間,舅舅也進了屋來,興許是怕媳婦兒的分量不夠。
“七哥兒放心,不讓你吃虧,按每畝十五貫來算。
你外婆也老了,我也隻能想到這個辦法,能讓她老人家晚年好過些。
實在不行,你就想著順帶是給她老人家儘孝。”
來了,逼迫新青年的基本套餐——孝道。
範希文暗道,要儘孝我有一萬種方法,比如把老人家接去彆處,用得著這般費勁。
舅舅在自家媳婦兒的暗示下再說道。
“其實成都那邊來信,是說直接把田產給我,讓我不要認你。
可是我想著總歸是一家人,沒道理讓你遭受這些折磨。”
“是怕我撕破臉皮吧?”
他笑容不變,這位舅舅一切都做得挺好,無論是演戲還是計謀,可謂是軟硬兼施。
既用了親情羈絆來牽製自己這個外侄,又用成都範家來進行威脅。
但是這樣的人又何嘗不是蠢材?
要麼拉下臉皮在範希文手中求個恩義,要麼直接以範家為靠山,不顧親情強行霸占,反正田契在他手上,去到官府也占理。
任哪一條做到極致,範希文都無力反抗的。
但這兩口子偏偏裡子麵子都想要,又怕得不到,於是才有了這般首鼠兩端的醜態。
七爺最是厭惡蠢人。
不過舅舅有一句話卻是對的,外婆老了。
此事實際上也沒有太多可以周旋的餘地,畢竟田契已經被對方捏在了手裡。
眨眼做出了決定。
“其實一家人不用如此小心翼翼,孝敬長輩,本就是我應該做的,你們如此客氣我才會生氣。”
夫妻二人僵硬的臉色瞬間緩解,看來這位外侄大爺是真的有孝道、顧親情。
範希文麵展桃花。
“這三畝地便送給舅舅了!”
夫妻二人神情一震,隨即一陣潮紅自脖頸升起,眨眼間布滿雙頰。
這可是足足四十五貫!
先前報價時還有所保留,這三畝可是本地上好的水田,至少也可作價六十貫,至少抵得上尋常人家兩年不吃不喝的存蓄。
想不到這位成都來的範公子,竟然大方到了如此地步,贈人數十貫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隻歎妹妹死得早了些,若再多幾個這樣的外侄,老張家祖墳都得炸開。
二人的表情被七爺儘收眼底,恐怕這夫妻二人還以為我是地主家的傻兒子。
真討厭自己這個天賦技能,做個糊塗人多好,說不定此時就能在一片家人和睦的氛圍中放聲哭泣了。
範希文起身作揖,出門時見那幾個夯貨臉色奇怪、眼神閃躲。
丫的,肯定是把自己當成傻波了。
“收拾行李,今日進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