窯洞裡的燭火,搖曳著,映照在徐懷恩決絕的麵龐上,也拉長了陳皓的身影。
他知道,真正的戰爭,才剛剛開始。
城南,劉婆子那間低矮的土坯房裡,亮起了一盞昏黃的油燈。
這張原本應該屬於新娘的嫁妝布,如今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著一本粗糙的冊子。
冊子很厚,紙張泛黃,帶著淡淡的黴味,像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來的。
“開始吧。”張大叔的聲音有些沙啞,他那雙飽經風霜的手,緊緊地握著一支有些禿了毛的舊毛筆。
十幾個漢子圍坐在桌旁,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疲憊和憤怒,那是被“飛瓦”欺壓後留下的痕跡。
他們的眼睛裡,卻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,那是希望的光芒,也是反抗的光芒。
“今天,是皓記風雲,不對,是我們記事台開張第一天!咱們要把那些狗官乾的醃臢事,一件一件地記下來!”張大叔用力地吸了吸鼻子,聲音有些顫抖。
昏黃的油燈下,一個漢子笨拙地寫下第一行字:“四月初八,李少爺帶人,搶了王二家的麥子……”
字跡歪歪扭扭,語句也不通順,但這卻是他們用自己的血汗,一筆一劃寫下的曆史。
陳皓站在不遠處,默默地看著這一切。
他沒有上前打擾,隻是悄悄地讓柱子送去了一塊墨錠和幾刀粗紙。
“皓哥,咱們這是要乾啥?給他們送紙墨?”柱子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。
陳皓笑了笑,沒有回答,隻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:“聽著點,記住他們的聲音。”
幾天後,李芊芊也來了。
她帶來了陳皓的囑咐,教他們如何分類記事:“何時、何人、何事、何證。”
“芊芊姑娘,我們都是些大老粗,哪裡懂這些?”張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。
李芊芊溫柔地笑了笑:“沒關係,我教你們。隻要你們把事情記住,把證據留下,就行了。”
她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:“記事台”。
張大叔看著那幾個字,”
李芊芊搖了搖頭:“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。”
“我們不識大字,但記得住疼!”張大叔紅著眼說道。
這句話,深深地刺痛了陳皓的心。他知道,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。
與此同時,周文遠的日子卻越來越不好過了。
他頻繁地調閱王府的公文,終於引起了彆人的懷疑。
“周文遠,你最近很閒啊?驛站的事情都做完了嗎?”驛丞陰陽怪氣地說道。
周文遠低著頭,不敢說話。
“哼,我看你是不想乾了吧?從今天開始,你不用當驛丞了,去掃大街吧!”驛丞冷笑著說道。
周文遠渾身一震,但他還是咬著牙,沒有反駁。
清晨,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,周文遠已經推著他的破車,開始清掃街道。
他掃得很慢,很仔細,仿佛要把每一塊磚縫都清理乾淨。
當他經過城南,經過劉婆子家門口時,他總是會停下來,多停留片刻。
他不敢和劉婆子說話,隻能默默地看著那扇破舊的木門。
終於,有一天,他鼓起勇氣,悄悄地將一卷東西塞進了劉婆子的門縫裡。
那是一卷縮微抄本,是近半年來所有送往王府的密報副本。
這些東西,都是他冒著生命危險,偷偷謄抄下來的。
李芊芊拿到抄本後,立刻開始對照。
她發現,每當欽差想要調查某件事情時,前一天晚上,王府就會發出“病報”,聲稱某位官員“偶感風寒,暫不能理事”。
“好一個‘病遁術’!”李芊芊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她將這些證據,全部整理成冊,作為“病遁術”的證據附錄。
與此同時,趙九淵也停止了敲更。
他每天黃昏時分,都會坐在城西的廢窯前,用炭條在石板上畫著什麼。
陳皓得知此事後,立刻讓小李子將那些圖拓了下來。
“皓哥,這老頭畫的是啥玩意兒?”小李子有些不解地問道。
陳皓仔細地研究著那些圖,發現那竟然是城內的巡更路線圖。
“這個老趙,真是個人才啊!”陳皓感歎道。
更讓他驚訝的是,趙九淵竟然能夠通過腳步聲,辨彆出不同的人。
他在圖旁邊標注著:“申時三刻,靴硬者過,非巡丁,似護院。”
經過比對,那些“靴硬著”,正是萬記酒坊的護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