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著。”陳皓輕聲說道,“天亮了。”七日後,京師詔書如同一陣春雷,炸響在西城百姓的心頭:萬氏抄家,萬富貴流放,萬老爺下獄待審!
徐懷恩升任江南道巡察使,薛烈調任兵部稽查司!
消息傳來,百姓們奔走相告,歡呼雀躍,仿佛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被搬開。
與此同時,西城十二家酒坊聯名上書,請立“清濁辨碑”於城西。
石碑巨大,拔地而起,碑身光潔如鏡,卻無名無罪,唯刻著一首童謠:“劣酒穿腸爛心肝,奸商肥肚百姓寒。青天有眼終昭雪,竹葉傳名警後賢。”
時間流逝,某日清晨,劉婆子顫巍巍地來到記事台前,準備開始一天的活計。
卻驚訝地發現,台子上竟然多了一本嶄新的冊子!
冊麵以遒勁有力的筆跡書寫著八個大字:“天漏可補,史由人續。”
劉婆子心中一震,連忙抬頭望去。
隻見遠處山崗上,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,正學著陳皓當日的模樣,將一片翠綠的新竹葉放入溪流之中。
陽光灑在他的臉上,映照出堅毅的神情。
竹葉之上,赫然刻著兩個字:陳皓。
劉婆子眯起眼睛,喃喃自語:“這孩子……”她似乎明白了什麼,嘴角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。
陳皓獲釋七日,皓記酒館仍未重開。門前石階上擺著三十二隻空壇。
陳皓獲釋七日,皓記酒館依舊大門緊閉,絲毫沒有要重開的意思。
門前光潔的石階上,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三十二隻空酒壇,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。
這些都是西城百姓自發送回的,都是當初盛放“清濁辨”的舊壇子。
他們說:“等掌櫃釀出新酒那天,我們再來喝個痛快!”
李芊芊這幾天也沒閒著,每日都拿著雞毛撣子,小心翼翼地拂去壇身上的灰塵,然後仔仔細細地登記在冊。
她發現,這些壇子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區彆,但細看之下,卻能發現一些端倪。
尤其是一些壇底,隱隱約約地刻著一些模糊的字跡。
“張”、“劉”、“王”……李芊芊眯著眼睛,一個個地辨認著,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疑惑。
這些姓氏,似乎在哪裡見過。
她放下撣子,轉身跑回了後院的賬房。
翻箱倒櫃了好一會兒,終於找到了一本厚厚的記事冊。
這是皓記酒館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賬本,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每一筆交易,每一個客人的姓名。
李芊芊一頁頁地翻看著,眼睛一眨不眨,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。
突然,她的目光停在了一頁上,上麵赫然寫著“張大叔,西街,布商”幾個字。
她心中一動,連忙翻到下一頁,又看到了“劉婆子,東巷,裁縫”的字樣。
她連忙將這些姓名和壇底的字跡一一對應起來,越看越心驚。
她發現,這些送回酒壇的人,竟然都是曾經購買過“清濁辨”的客人,而且,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聯係。
李芊芊不敢怠慢,連夜將記事冊搬到了桌子上,點亮了油燈,開始仔細地梳理起來。
她按照村落、行業、互助關係等不同的類彆,將三百二十八戶受害人家的信息整理成冊,繪製成一張密密麻麻的《民脈圖》。
這張圖,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,將西城百姓之間的聯係緊密地連接在一起。
而那些酒壇,就像一個個節點,將這些原本分散的力量凝聚起來。
第二天一大早,李芊芊頂著兩個黑眼圈,將《民脈圖》交到了陳皓的手中。
“掌櫃的,你看!”她指著圖上的一個個名字,激動地說道,“他們不是來還壇的,是來認家門的!”
陳皓接過《民脈圖》,仔細地端詳著,他沒有說話,隻是默默地將圖收了起來。
與此同時,徐懷恩也正式走馬上任,成為了江南道的巡察使。
他上任後的第一道政令,便是廢除了之前那個臭名昭著的“違建揭瓦”的舊例。
他責令府衙,必須在三日之內,將張大叔等一百戶受害人家的屋頂修繕完畢。
然而,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。
一連兩天過去了,工料卻遲遲不到位,那些被拆掉屋頂的百姓,隻能眼巴巴地望著天空,忍受著風吹日曬。
徐懷恩大怒,派人前去調查,這才發現,原來是萬記酒坊的舊黨殘餘,依舊把持著城中的工坊。
他們故意拖延,想要給徐懷恩一個下馬威。
陳皓得知此事後,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憤怒。
他隻是微微一笑,然後找到了王老板,請他出麵召集西城的十二家酒坊的坊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