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道,巡察使府衙。
徐懷恩緩緩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,杯中茶葉上下翻滾,卻難掩其眉宇間的凝重。
三天了,那封承載著江南百姓血淚的《江南鹽政十弊疏》,如石沉大海,杳無音信。
他早就料到,尚書一黨定會竭力封鎖言路,阻止真相上達天庭。
但,他徐懷恩豈是坐以待斃之人?
“薛烈!”徐懷恩的聲音低沉而有力,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一道挺拔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書房中,身著黑色勁裝,腰間佩刀寒光閃爍,正是兵部稽查司官員薛烈。
“大人!”薛烈的聲音洪亮,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利落。
“將《江南鹽政十弊疏》抄錄十份,務必一字不差!”徐懷恩目光如炬,盯著薛烈,沉聲道:“另外,再準備十包‘換鹽百姓’的野菜乾。”
薛烈略微一愣,隨即明白了徐懷恩的用意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大人是想……?”
“以‘軍需補給’的名義,發往邊關各營!”徐懷恩眼中寒光一閃,語氣森然,“邊軍將領戍守邊疆,保家衛國,他們若得知家鄉百姓以菜換鹽,而朝廷賑災之鹽竟被權貴侵吞,你覺得,他們會作何感想?”
薛烈抱拳,沉聲道:“大人英明!屬下這就去辦!”
七日後,京師震動!
三封來自邊關的奏折,如三柄利劍,直插朝廷的心臟。
三名邊關將領聯名上書,言辭激烈,措辭嚴厲,質問朝廷:“賑災之鹽,何以百姓需以菜換?江南鹽政,究竟出了何等問題?”
龍顏震怒,朝野嘩然!
江南道,複查官府邸。
複查官趙闊臉色鐵青,額頭冷汗直冒,他萬萬沒想到,徐懷恩竟然會釜底抽薪,將此事捅到了邊關!
那些丘八可都是些不怕死的狠角色,一旦他們鬨起來,事情就徹底無法收拾了!
“不行,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!”趙闊心中驚恐,連夜收拾細軟,準備逃離江南道。
然而,他的一舉一動,早已落入了陳皓的眼中。
皓記酒館,後院。
小李子神色匆匆地跑進後院,對著正在擦拭酒壇的陳皓低聲道:“掌櫃的,那複查官果然要跑路了!”
陳皓放下手中的酒壇,“跑得了和尚,跑不了廟。他想跑,沒那麼容易!”
“他身邊有個親信,帶著一個鐵匣子,說是裝的藥材,已經出城了。”小李子繼續說道。
陳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藥材?哼,恐怕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吧。小李子,你去碼頭一趟,幫他們加點‘料’。”
深夜,碼頭。
一艘不起眼的貨船緩緩駛離碼頭,向著江心駛去。
船艙內,複查官的親信緊緊抱著手中的鐵匣,神色緊張,不時向四周張望。
殊不知,就在他登上船的那一刻,小李子已經悄悄潛入了碼頭,在一塊船板的夾層中,塞入了一包“響砂”。
“響砂”是一種特殊的礦砂,遇水受潮後,會發出一種細微的鳴音,如同蟲子啃噬木頭一般,不易察覺,卻又令人心煩意亂。
三日後,江心。
貨船緩緩行駛在波濤洶湧的江麵上,船艙內,那細微的“吱吱”聲越來越明顯,仿佛有無數隻蟲子在啃噬著船板。
“什麼聲音?”複查官的親信猛然驚醒,四處張望,卻始終找不到聲音的來源。
“難道是船要沉了?”他心中驚恐,連忙跑出船艙,對著船夫大聲喊道:“船上是不是有什麼問題?我怎麼聽到奇怪的聲音?”
船夫一臉茫然,搖了搖頭道:“沒有啊,一切正常。”
就在這時,幾艘巡江水師的快船突然靠了上來,將貨船團團圍住。
“奉命檢查,所有人不許亂動!”一名水師軍官手持長刀,厲聲喝道。
複查官的親信心中一驚,知道事情不妙,連忙將鐵匣藏到身後。
“大人,這船上好像有些不對勁,小的聽到有奇怪的聲音。”一名水師士兵對著軍官低聲道。
軍官眉頭一皺,大手一揮。
“搜!仔細搜!任何可疑之處都不要放過!”
水師士兵們蜂擁而上,對貨船進行地毯式的搜查。
很快,他們便發現了船板夾層中的“響砂”,以及複查官親信藏在身後的鐵匣。
鐵匣被打開,裡麵赫然放著一本偽造的“徐懷恩受賄賬冊”,以及半塊散發著淡淡香味的“醉心膏”。
江南道,巡察使府衙前。
徐懷恩站在高台之上,目光如炬,掃視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。
“諸位父老鄉親,今日,徐某要當著大家的麵,焚毀這本偽造的賬冊!”徐懷恩的聲音洪亮,傳遍四野。
他拿起那本偽造的賬冊,毫不猶豫地扔進了火盆之中,熊熊火焰瞬間將其吞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