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陶碗中的殘骸倒入溪流,任憑那抹焦黑的痕跡消失在潺潺的流水之中。
他喃喃自語道:“他們以為燒了賬本就能掩蓋一切?哼,真是太天真了……”
突然,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陳皓猛地抬頭,隻見黑暗中,老更夫趙九淵正拄著拐杖,緩緩向他走來。
趙九淵走到陳皓麵前,遞給他一塊用油紙包裹的東西,低聲道:“陳掌櫃,這是我今晚在衙門後巷撿到的……”陳皓接過油紙包,打開一看,裡麵竟然是一枚官印!
他抬起頭,卻發現趙九淵已經轉身沒入了夜色之中,隻留下一個佝僂的背影,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神秘。
陳皓捏緊了手中的官印,眼神愈發深邃。
他知道,一場更大的風暴,即將到來……
陳皓望著小李子抱著紙筆離去的背影,心中既欣慰又帶著一絲隱隱的擔憂。
萬記酒坊的倒台,固然是民心所向,大快人心,可若是百姓們沒有切實的知識傍身,不懂得如何分辨賬目,不明白自身的權益所在,那麼即便推倒了一個萬記,將來也難免會出現新的“萬記”。
他轉身回到酒館後院,這裡的景象與前廳的喧鬨截然不同。
幾張老舊的木桌被擦拭得乾乾淨淨,擺放著筆墨紙硯。
李芊芊正耐心地指導著幾個村民握筆的姿勢。
這些村民,大多是附近田地裡的老實莊稼漢,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,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拿起筆,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“芊芊,辛苦你了。”陳皓走到李芊芊身邊,輕聲說道。
李芊芊抬起頭,看到陳皓,甜甜一笑:“掌櫃的,這有什麼辛苦的。能幫到大家,我高興還來不及呢。”
陳皓點了點頭,目光掃過那些認真學習的村民,心中湧起一股暖流。
他知道,這才是真正的希望,是紮根於泥土之中的力量。
“掌櫃的,你看我寫的這個‘人’字,怎麼樣?”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,略帶忐忑地問道。
陳皓走過去,拿起老漢寫的字,仔細端詳了一番,笑著說道:“寫得好,橫平豎直,堂堂正正,就像咱們做人一樣,要頂天立地!”
老漢聽了,頓時樂開了花,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。
就在這時,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:“我……我能學嗎?”
陳皓尋聲望去,隻見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年,正低著頭,不敢看他。
少年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,麵容清秀,隻是眼神中帶著一絲畏懼。
“你是……”陳皓有些疑惑地問道。
少年猶豫了一下,小聲說道:“我……我是萬富貴的族人,算是……算是遠房親戚。”
周圍的村民一聽,頓時有些騷動,紛紛用異樣的目光看向少年。
畢竟,萬富貴剛剛倒台,他的族人出現在這裡,難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。
陳皓卻擺了擺手,示意大家安靜。
他走到少年麵前,仔細打量了他一番,問道:“你想學什麼?”
少年抬起頭,鼓起勇氣說道:“我想……我想學認字,學算賬,我想知道……知道萬家到底做了什麼,我想……想為那些受苦的鄉親們做點什麼。”
陳皓聽了,心中一動。
他沒有想到,萬富貴的族人中,竟然還有這樣有良知的少年。
他笑著點了點頭,說道:“好,我答應你。冤要清,人要救。隻要你有這份心,就可以留在這裡學習。”
少年聽了,頓時喜出望外,連忙說道:“謝謝掌櫃的,謝謝掌櫃的!”
陳皓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說道:“不用謝我,要謝就謝你自己。記住,知識可以改變命運,但更重要的是,要用知識去守護正義。”
夜幕降臨,皓記酒館的後院依舊亮著燈。
村民們還在認真地學習著,稚嫩的筆畫,勾勒出對未來的期盼。
在酒館的前廳,陳皓和小李子相對而坐。
“掌櫃的,都安排好了,明天一早就出發。”小李子說道。
陳皓點了點頭,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,遞給小李子:“這裡麵是十冊《民議台記事冊》的副本,你帶到十二個鄰鎮,每到一個地方,就請當地的百姓執筆,寫下他們的心聲,他們的訴求,他們的願望。”
小李子接過包裹,有些疑惑地問道:“掌櫃的,咱們費這麼大力氣,讓百姓們寫這些東西,有什麼用呢?要是官府不聽,那豈不是白費力氣?”
陳皓笑了笑,說道:“傻小子,當然有用。咱們就是要先讓他們聽見——聽見的人多了,總有一個會說。”
“聽見的人多了,總有一個會說……”小李子喃喃自語著,似乎明白了陳皓的意思。
與此同時,在城郊的一間破舊的茅屋裡,趙九淵正在收拾著行囊。
他已經老了,乾不動了,準備回老家安度晚年。
臨行前,他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包裹,打開一看,裡麵竟然是一本泛黃的巡更簿。
這本巡更簿,他已經用了三十年了,上麵記錄著每一天的巡更情況,以及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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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翻開巡更簿,一頁一頁地仔細翻閱著,仿佛在回憶著自己的人生。
突然,他停了下來,目光落在其中一頁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