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老板蹲下身子,用手輕輕拂去石槽上的泥土,仔細觀察著石縫間殘留的水流痕跡,若有所思地說道:“我明白了!這條古渠原本連通著三個村子的水源,可後來因為萬記酒坊擴建占用了上遊的地界,被官府默許填埋了。如今暴雨過後,水源再次湧出,舊道自然顯現了出來。”
老漢顫巍巍地伸出手,撫摸著那古老的石槽,眼中充滿了激動:“天意啊!這一定是天意!老天爺都在幫我們啊!”
一時間,周圍的百姓也紛紛圍了上來,看著那重見天日的古渠,無不歡欣鼓舞,奔走相告。
“石頭底下河回頭嘍!”
“萬家斷了咱們的活路,老天爺可沒答應!”
“這一定是祖宗保佑啊!”
一聲聲議論,彙聚成一股強大的民意,在北嶺坡地上回蕩。
陳皓看著眼前這一幕,心中百感交集。
他深知,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,想要真正恢複古渠,惠及百姓,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。
當天下午,陳皓便請來了趙秀才,執筆擬寫《複渠稟帖》。
“趙先生,這稟帖,咱們不遞縣衙。”陳皓沉聲道。
趙秀才聞言,略感疑惑,但還是點了點頭,示意陳皓繼續說下去。
“咱們要抄五份,藏於不同村落的灶台之中。”陳皓緩緩說道,“灶台乃是百姓的命脈,藏於此處,才能真正深入民心。”
趙秀才聞言,頓時明白了陳皓的用意,臉上露出了敬佩之色:“少東家高見!如此一來,即便有人想要從中作梗,也絕無可能一手遮天!”
隨後,陳皓又派人將新編的歌謠散播到各個村落。
“石頭底下河回頭,誰堵它,雷打頭!”
孩童們天真爛漫的歌聲,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村莊,在百姓心中埋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。
數日之後,府城驛站內,周驛丞正在整理著每日送往各地的公文。
他表麵上看起來圓滑世故,對誰都是一副笑臉相迎的模樣,但實際上,他卻一直暗中關注著陳皓的動向,並且默默地為他提供著力所能及的幫助。
“哎,這年頭,當個驛丞也不容易啊。”周驛丞一邊嘟囔著,一邊拿起一份份公文仔細查看著。
突然,他發現一份送往府台的急件有些異樣。
這份急件的夾層裡,竟然夾著一句密語:“渠醒三更,雨知無罪。”
周驛丞心中一驚,立刻明白了這句密語的含義。
這是陳皓在告訴他,複渠之事已經啟動,希望他能夠暗中相助。
他略一思索,計上心來,趁著夜深人靜,偷偷將一份偽造的“工部巡查備忘錄”混入了送往府台的急件之中,並且在備忘錄上注明:“某縣隱匿水利舊案,恐涉欺瞞朝廷。”
與此同時,李老爺也察覺到了風向的變化。
他急忙將李少爺叫到身邊,麵色陰沉地說道:“立刻封鎖北嶺山路,嚴禁任何村民靠近古渠遺址!”
李少爺雖然紈絝,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,立刻答應了下來,並且帶著一幫家丁,氣勢洶洶地趕往北嶺山路。
然而,他們卻不知道,徐六娘早就已經安排織言社的婦人們輪番上山采藥,每日清晨,她們都會提著竹籃,看似漫不經心地在山間行走,實際上,她們卻在暗中記錄著填埋點位。
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,一些盲藝人也來到了北嶺山路,沿路彈唱著新編的《石槽記》。
“石槽悠悠水長流,萬家填埋斷人愁。官府隻顧權貴意,百姓哭天天不應……”
曲調悲愴,歌詞淒涼,聽者無不落淚。
縣中的差役想要驅趕這些盲藝人,卻被圍觀的百姓齊聲哼唱圍住,根本無法靠近。
李少爺見狀,氣得暴跳如雷,卻又無可奈何,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盲藝人在山路上越唱越遠。
皓記酒館內,李芊芊正在劈裡啪啦地撥弄著算盤,核算著開渠所需的人力與石材。
“少東家,如果按照官辦流程申報,至少需要耗費白銀八百兩,而且還需要層層批文,時間更是遙遙無期。”李芊芊皺著眉頭說道。
陳皓聞言,微微一笑:“誰說一定要按照官辦流程來?咱們有咱們的辦法。”
他轉過身,對著李芊芊說道:“啟動‘勞換糧’機製!凡是願意出一日工者,都可以憑借竹牌到王老板那裡兌換米一鬥,或者抵酒坊的賬款。”
李芊芊聞言,眼前一亮:“少東家,這真是個好辦法!如此一來,既解決了人力問題,又能夠減輕百姓的負擔,真是一舉兩得!”
消息傳開,立刻引起了轟動。
方圓幾個村子的壯丁紛紛前來報名,甚至連鄰村的佃戶也悄悄地趕來,想要為複渠貢獻一份力量。
施工首日,老漢親自揮動鋤頭,對著古渠遺址狠狠地刨了下去。
“鄉親們,咱們挖的不僅僅是渠,更是咱們的命啊!”老漢高聲喊道。
“挖的是渠,不是命!”
眾人齊聲應和,聲震山穀。
工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,夜以繼日,熱火朝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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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就在工程進行到第三夜的時候,突然有府城的快馬疾馳而來,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……
夜幕低垂,皓月當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