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陳皓交給她的“清神露”,是用夢回草母株根須,日夜蒸餾而成的。
她打開瓷瓶,一股清冽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。
這香氣不同於龍涎香的濃鬱,反而帶著一絲清新的草木氣息,讓人精神一振。
她小心翼翼地傾斜瓷瓶,將一滴“清神露”混入爐底的餘灰之中。
那露珠瞬間滲入灰燼,仿佛被饑渴的海綿吸收一般,沒有留下任何痕跡。
做完這一切,她悄然退下,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。
次日清晨,天色微亮。
老太監鄭德全的舊仆阿福,戰戰兢兢地走進偏殿,準備清掃昨夜留下的灰燼。
他是個老實巴交的人,一輩子都在宮裡伺候人,早已習慣了逆來順受。
他拿起笤帚,輕輕掃動著爐底的灰燼。
突然,他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那些灰燼,似乎有些異樣。
他湊近仔細觀察,隻見那些灰燼在晨曦的照耀下,竟然泛起淡淡的銀光。
阿福的心猛地一跳。
他雖然隻是個小小的太監,但也知道一些宮廷秘辛。
他曾聽老人們說過,夢回草殘留物遇水會產生特殊的反應,會泛起淡淡的銀光。
難道,這灰燼裡摻入了夢回草?
他不敢聲張,強壓住心中的震驚,繼續清掃著灰燼。
他將那些泛著銀光的灰土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,包入鞋墊之中。
然後,他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偏殿。
三日後,京郊的一間破舊的農舍裡。
一個風塵仆仆的小販,將一個用油紙包裹的鞋墊,交給了一個瞎眼的老人。
老人正是沈瞎子。
沈瞎子摸索著打開油紙,取出裡麵的灰土。
他深吸一口氣,似乎在分辨著灰土的氣味。
然後,他拿起一隻小瓷瓶,倒出一滴醋液,滴在灰土之上。
奇跡發生了。
那灰土在醋液的浸潤下,再次泛起淡淡的銀光,雖然微弱,但卻清晰可見。
沈瞎子的臉上,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
“人在爐旁。”他喃喃自語,聲音低沉而沙啞,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。
他顫抖著拿起一支狼毫筆,蘸飽濃墨,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字。
與此同時,南陵。
知府衙門內,周文遠正襟危坐,目光如炬。
他麵前,擺放著一份厚厚的文書,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近年來南陵學童的健康狀況。
他緩緩抬起頭,望著窗外陰霾的天空,心中充滿了憂慮。
自從朝廷開始推廣“定神炭”以來,南陵學童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。
許多孩子出現了記憶力衰退、情緒躁動等症狀,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學習和生活。
他深吸一口氣,拿起一支朱筆,在文書的封麵上寫下了幾個大字:《淨炭白皮書》。
他要將真相公諸於眾,讓那些無良的商人無所遁形。
在隨後的日子裡,周文遠頂著巨大的壓力,在南陵大力推行“淨炭令”。
他親自走訪各個學堂,調查了解情況,並收集了大量的醫案佐證。
他還彆出心裁地舉辦了一場“淨炭展覽”,將官配的黑炭和北嶺的白炭擺放在一起,讓百姓們親眼目睹它們的區彆。
為了讓百姓們更加信服,他還當眾點燃了兩爐炭:一爐是官配的黑炭,濃煙滾滾,刺鼻難聞;一爐是北嶺的白炭,溫潤無味,散發著淡淡的清香。
他命兩名衙役閉上眼睛,讓他們嗅辨兩爐炭的氣味。
兩名衙役毫不猶豫地指著白炭說:“這是宮中常用的炭!”
圍觀的士紳們一片嘩然。
他們萬萬沒有想到,自己一直使用的“定神炭”,竟然是如此劣質的貨色。
當晚,孫捕頭帶來了一份密報,報告的內容讓他精神一振。
“大人,縣學教諭集體聯署支持‘淨炭令’!更有家長自發組織‘護童運炭隊’,每夜巡邏防止劣炭流入學堂!”
周文遠激動地站起身,望著窗外閃爍的星光,心中充滿了希望。
他知道,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,正義終將戰勝邪惡。
然而,他並不知道,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。
東廠,劉九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他剛剛截獲了一份《白皮書》的副本,看完之後,頓時暴跳如雷。
“這個周文遠,真是好大的膽子!竟然敢公然與我作對!”他怒吼著,將手中的文書撕得粉碎。
他立刻下令查封所有提及“北嶺白炭”的書坊與茶樓,妄圖封鎖消息,掩蓋真相。
然而,他卻低估了百姓的力量。
百姓早已口耳相傳,知道了劣質炭的危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