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表演開場的臨近,茶園上下都變得熱鬨起來,除了不斷入場的客人外,還有不少小商小販在座位中來往穿插、叫賣不斷。
前方的舞台是鏡框式的,台基高約一米五,這時已經有人在上麵彈起了暖場的小曲。
張作霖這可真是奔著彌補小時候遺憾來的,伸著脖子東張西望,一會從這家買串糖葫蘆、一會從那家要個小糖人的,兩隻手都要拿不下了,就隻能拜托杜玉霖幫著他拿一下。
馮德麟坐在一旁是掐半拉眼角看不上,不斷用手扇著鼻子,以此來吹散周圍不斷傳過來的汗臭味。
“這哪是出來看戲,這他娘地純遭罪來了。”
說著,他又用腳使勁頂了頂前麵第五排的長椅背,以便讓自己的腿能伸得更直些,可這樣坐在前麵的一家人自然就不樂意了,一個小商販穿戴的中年男人回頭看了眼後就抱怨道。
“喂,彆踹了,就這麼大點地方,你伸直了腿咱們可沒地方了啊。”
馮德麟本就一肚子氣,一聽這話眼珠子就瞪起來了。
“怎麼滴?你沒地方了活該,給老子受著。”
老馮那也是大土匪出身,彆看這些年被杜玉霖、張作霖壓得難受,但在一般小老百姓麵前那氣勢還是足足夠的。
對麵那人見這人這麼橫,一縮脖也就不敢再多言了,隻好轉過頭去暗氣暗憋。
而就在這時,有夥計從後麵彎腰過來,先附耳在前麵小商販耳邊嘀咕了幾句,在那人點頭後便帶著他們一家人起身離開了。
緊接著,另外幾個夥計利落地將杜玉霖他們前麵那排長椅撤走,換上了一張大長桌過來,隨後就開始往擺上各種吃食、點心,還上了幾壺最好的茶水。
張作霖就是一皺眉,他拉過一名夥計問到。
“你們這啥意思?我可就花個池座票的錢。”
那夥計連忙點頭哈腰地回話。
“回爺的話,這是我們兩位老板吩咐的,就說爺們今晚要能吃好、玩好他們就滿足了,等一會散場了會再過來給您幾位請安的。”
張作霖嘟囔了句“媽個巴子的”後,就擺擺手讓夥計離開了,他就知道這肯定是有人認出自己這幾人了,看來治愈童年這次是不成嘍。
他看向杜玉霖。
“我和老馮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,八成就是你露的餡。”
杜玉霖無奈地撇撇嘴,這也沒法子啊,誰叫自己最近淨乾些露臉的大事了?要不被人認出來才不正常吧。
最高興的莫過馮德麟了,對周圍人投來的詫異目光更是十分享受,覺得憑自己的身份就該受到這種待遇嘛,大咧咧地拿起了個“紅玉”蘋果就啃了一口。
“哼,算那倆人有眼力見兒。”
既然事已至此,要再刻意推辭倒顯得小氣了,所以杜玉霖也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慢慢品了起來,剛喝了兩小口,就覺得身後又有動靜,回頭看竟然是薛景誠帶了個年輕人走到了近前,而茶園的夥計們則又將後麵那排的客人給清走了。
杜玉霖用手指了指對方,臉上帶出了恍然之色。
“原來是薛議長啊。”
隨後他很自然地轉向張作霖和馮德麟,笑著為彼此進行了引薦,薛景誠一聽這二位竟是奉天巡防營的另兩路統領,那態度就更恭敬了幾分。
“奉天真乃出豪傑的地方,今日得見二位大人實是薛某幸事啊。”
張作霖也露出熱情的笑容,起身抱拳回禮。
“四海之內皆兄弟,以後到了鄭家廟一帶,提俺老張的名號保準你吃得開。”
馮德麟坐在最裡麵的位置,隻是一抻脖子點了點頭。
“到錦州說馮某人,照樣沒人敢欺負你。”
薛景誠臉上的笑得更燦爛了,回身就將那年輕人拉了過來。
“這是我兒薛鶴年。”
又碰了年輕人的胳膊一下。
“還傻愣著乾啥,還不見過幾位叔叔。”
“哎。”
年輕人長得不賴,白白淨淨、文質彬彬的,看著也得有十八、九的模樣了,聞言便乖巧地鞠躬作揖起來。
“馮叔叔好,張叔叔好,杜......杜叔叔好。”
他嘴裡喊著人,眼睛卻一直盯著杜玉霖上下打量,這人名氣如今在長春那真是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啊,可沒想到竟如此年輕,看樣子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啊,反倒成了自己的“叔叔”輩了。
杜玉霖本就是四十好幾的靈魂,所以內心也沒覺得這有啥好彆扭的,眼中還真就露出了長輩看晚輩才會有的那種慈祥目光。
“現在是讀書,還是跟著你爹學做生意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