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先等等,出了點狀況。"王虎掐著我手腕的指節又收緊三分,貂毛上的朱砂蹭在虎口,像道新鮮的血痕。
我疼得舌尖頂住上顎,餘光瞥見曾瑤繡著杜衡葉的袖口微顫。
地窖頂部落下的灰塵簌簌掉進黍米堆,青銅箭頭在搖曳的油燈下泛著青黑光澤——這分明是匈奴左賢王部特有的淬毒工藝。
"城西糧倉的耗子啃破了三袋陳米?"我故意提高聲調,袖中竹筒被體溫焐得發燙,"還是說......"指尖狀似無意地劃過輿圖上那片暗紅,"硫磺礦洞的老鼠窩炸了?"
王虎瞳孔驟縮。
傳令兵草鞋上的藍泥正以詭異速度褪色,在地麵洇出孔雀尾羽般的紋路。
這哪是雨水,分明是城南硫磺礦特有的酸性水——實驗室爆炸前我在通風口見過同樣的腐蝕痕跡。
"陸公子倒是消息靈通。"王虎突然鬆開手,彎刀鏘地插進黍米堆,刀柄綴著的狼牙堪堪擦過我耳畔,"可惜猜錯方向,是城東......"
"是城東往北二裡,青石橋下的暗渠。"我打斷他的話,指腹抹過青銅箭頭的凹槽,沾起星點銀灰,"摻了白磷的箭頭遇水即燃,王首領的斥候隊此刻怕是被困在橋洞了吧?"
地窖突然陷入死寂。
曾瑤的帕子飄落在我腳邊,鳳尾花刺青在燭火中若隱若現。
那些熒粉......我猛然想起穿越當日在實驗室調配的熒光劑配方,和曾瑤替我包紮傷口時,帕角沾染的奇異光澤如出一轍。
"你怎麼知道......"傳令兵突然暴起,蓑衣甩出串水珠。
我側身避開,竹筒裡的硝石粉灑在滴水的蓑衣上。
嗤啦聲響中騰起白煙,硫磺味混著焦糊氣直衝鼻腔——和三個月前炸毀實驗室的配方比例完全一致。
"因為你們運鹽車的騾馬,"我踩住傳令兵抽搐的小腿,從他後腰摸出半塊刻著蛇紋的銅符,"蹄鐵裡嵌著的磷粉,今早蹭臟了曾姑娘新裁的襦裙。"
王虎突然哈哈大笑,鎧甲鱗片撞得叮當響。
他掀開輿圖下的暗格,露出半卷染血的羊皮,墨跡赫然是匈奴文字:"陸公子想要據點位置?"彎刀挑起我腰間玉佩,"不如說說,怎麼看出這廝是冒牌貨?"
"他草鞋沾的是藍泥,褲腳卻沾著紫藤花粉。"我撚起傳令兵衣擺的淡紫色碎屑,"城南硫磺礦寸草不生,而整個晉陽城......"故意停頓兩秒,"隻有太守府西牆根開著紫藤。"
曾瑤突然輕咳一聲,繡鞋尖踢過來塊黍米餅。
餅皮裂開的縫隙裡,半片金葉子閃著微光——今早我用它跟胡商換了包辣椒粉。
"王首領不妨讓我試試。"我掰開米餅,辣味嗆得傳令兵直翻白眼,"半刻鐘內解決暗渠危機,換您指條明路。"袖中竹筒暗扣彈開,硝石粉簌簌落進米堆。
王虎的獨眼在油燈下忽明忽暗。
他忽然扯開鎧甲束帶,露出心口猙獰的刀疤,疤痕末端竟刺著與曾瑤鳳尾花同色的朱砂圖騰:"暗渠東側第三塊活磚下有機關,但......"
"但需要生辰屬火的女子鮮血為引?"我截住話頭,從曾瑤鬢角摘下朵蔫了的杜鵑花。
殷紅花瓣飄落在輿圖某處,正好蓋住血漬邊緣的鋸齒狀紋路——那分明是現代顯微鏡下才能看到的硫磺結晶形態。
地窖深處突然傳來陶甕炸裂的脆響。
濃烈的茴香味裹著火星竄上來,我後頸的刺痛感驟然加劇。
知識洞察眼在視網膜上投出淡藍光暈,王虎鎧甲內側的貂毛纖維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,像極了實驗室裡那台故障的電子顯微鏡顯示的圖像。
"成交。"王虎突然拋來枚骨製令牌,刻著獠牙染血的狼頭,"但若失敗......"彎刀劈開滾落的陶片,露出裡麵蜷縮成團的毒蠍,"你帶來的小丫鬟,正好喂我的寶貝兒。"
曾瑤的杜衡香突然變得濃烈。
她裝作整理衣襟,指尖快速在我掌心劃了三個字——是穿越前我們實驗室的保險櫃密碼。
我心頭猛跳,那櫃子裡鎖著的,正是白磷防潮劑的改良配方。
"首領!
暗渠要撐不住了!"真正的傳令兵撞進來時滿臉是血,手裡抓著半截發黑的箭杆。
我抓起裝滿黍米的麻袋砸向冒牌貨,辣椒粉混著硝石粉在空氣中爆開橘色煙霧。
曾瑤的繡帕鬼使神差飄進王虎鎧甲縫隙,鳳尾花刺青的位置突然滲出朱砂,在地麵彙成箭頭形狀。
"陸公子可需要幫手?"王虎的彎刀橫在曾瑤頸間,語氣卻帶著古怪的笑意。
我盯著輿圖上漸漸顯形的熒光路線,那分明是實驗室安全通道的標記方式:"勞煩曾姑娘......"故意拖長語調,趁王虎分神的刹那甩出竹筒,"把您袖中的火折子借我一用!"
轟然炸響中,硫磺燃燒的藍焰吞沒了整個地窖。
在知識洞察眼生效前的最後一秒,我看見曾瑤的裙角閃過熒綠光澤——和穿越那日,導師實驗服上沾染的神秘物質一模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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硫磺燃燒的焦臭味嗆得人眼眶發酸,我反手將曾瑤拽到身後。
這丫頭的手冷得像冰,指尖卻在我掌心重重按了三下——那是我們穿越前約好的摩斯密碼,短長短,代表"硫"。
"公子當心瘴氣。"曾瑤突然踮腳替我係緊披風係帶,素白指尖掠過喉結時,兩粒藥丸順著衣領滾進內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