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詩道:
英雄們的相聚本就機緣難測,在水滸的山涯間自在指揮。
想要在生辰之時奪取眾多財寶,特意拉攏阮氏三兄弟共商神機。
一時之間,豪俠們的氣勢震懾朝廷,七星的光芒驚動了紫微。
眾人齊聚梁山一同起義,多少金銀財寶都被他們俘獲而歸。
話說當時吳學究說道:“我仔細想了想,有三個人,他們義薄雲天,武藝超群,敢赴湯蹈火,生死與共,最講義氣。隻有得到這三個人,才能做成這件大事。”晁蓋問道:“這三個人是什麼樣的人?姓甚名誰?住在哪裡?”吳用說:“這三個人是弟兄三個,住在濟州梁山泊邊的石碣村,平日裡以打魚為生,也在梁山泊裡做過私商買賣。他們姓阮,弟兄三人,一個叫立地太歲阮小二,一個叫短命二郎阮小五,一個叫活閻羅阮小七。這三個是親弟兄,極其重義氣。我以前在那裡住過幾年,和他們結交的時候,雖然他們沒什麼文化,但我見他們與人交往真誠講義氣,是真正的好男子,所以和他們一直有來往。如今已經有兩三年沒見麵了。要是能得到他們三人相助,大事必定能成。”晁蓋說:“我也聽說過阮家三弟兄的名字,隻是一直沒見過麵。石碣村離這裡也就百十裡路,不如派人去請他們來商議?”吳用說:“派人去請,他們肯定不會來。我必須親自去一趟,憑借我這三寸不爛之舌,說服他們入夥。”晁蓋大喜道:“先生高見,什麼時候可以出發?”吳用回答道:“事不宜遲,今晚三更就出發,明天晌午就能到那裡。”晁蓋說:“太好了。”當時就叫莊客準備酒食來吃。吳用說:“從北京到東京的路我也走過,隻是不知道生辰綱會從哪條路來。還得麻煩劉兄辛苦一趟,連夜去北京路上探聽生辰綱起程的日期,到底從哪條路來。”劉唐說:“小弟今晚就去。”吳用說:“先彆急。他的生辰是六月十五日,現在才五月初頭,還有四五十天。等我先去說服阮氏三弟兄回來,那時再叫劉兄去。”晁蓋說:“也行。劉兄弟就在我莊上等著。”
閒話少敘。當天眾人吃了好一會兒酒食,到了三更時分,吳用起床洗漱完畢,吃了些早飯,拿了些銀兩藏在身上,穿上草鞋。晁蓋和劉唐把他送出莊門,吳用就連夜朝著石碣村趕去。走到晌午時分,早早地就來到了村子裡。但見:
鬱鬱青山,峰巒疊翠,蔥鬱的桑樹和柘樹像雲朵般聚集。村子四周流水環繞,幾條小徑旁稀疏地生長著竹子。茅草屋依傍著山澗,古老的樹木鬱鬱蔥蔥形成樹林。籬笆外高高掛著賣酒的幌子,柳樹下悠閒地係著釣魚的小船。
吳學究向來認得路,不用問路,就來到了石碣村,徑直朝著阮小二家走去。到了門前一看,隻見枯木樁上係著幾隻小漁船,稀疏的籬笆外曬著一張破魚網,這裡依山傍水,大約有十幾間草房。吳用喊道:“二哥在家嗎?”隻見一個人從裡麵走了出來,他長得什麼樣呢?但見:
臉有些凹陷,兩眉豎起,嘴巴寬闊,四周長滿了拳曲的胡須。胸前長著一片濃密的護胸黃毛,背上橫著兩根粗壯的板肋。臂膊有千百斤的力氣,眼睛裡射出萬道寒光。人稱立地太歲,果然像混世魔王一般。
阮小二走了出來,頭戴一頂破舊的頭巾,身穿一件舊衣服,赤著雙腳,出來一看是吳用,急忙行禮說道:“教授怎麼來了?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?”吳用回答道:“有點小事,特地來麻煩二郎。”阮小二說:“有什麼事,儘管說。”吳用說:“我自從離開這裡,又過去兩年了。如今在一個大財主家做教書先生,他要辦筵席,需要十幾尾十四五斤重的金色鯉魚,所以特地來投奔你。”阮小二笑了一聲,說道:“我先和教授喝上三杯再說。”吳用說:“我來這裡,也正想和二哥喝三杯。”阮小二說:“湖對岸有幾家酒店,我們劃船過去。”吳用說:“好啊。我也想和五郎說句話,不知道他在不在家?”阮小二說:“我們一起去找他。”兩人來到湖邊,解開一隻係在枯木樁上的小船,扶著吳用下船坐好。阮小二從樹根處拿起一把船槳,隻顧劃船,很快就蕩開船,朝著湖泊深處劃去。正劃著,隻見阮小二招了招手,喊道:“七哥,你看見五郎了嗎?”吳用一看,隻見蘆葦叢中搖出一隻船來。劃船的漢子長得如何呢?但見:
臉上長滿了疙瘩,怪肉橫生,一雙玲瓏眼突出在外。腮邊長著長短不一的淡黃色胡須,身上布滿了烏黑的斑點。仿佛是生鐵鑄就,又像是頑銅打造。彆說他像嶽廟裡凶惡的司神,他就是人間剛直的好漢。村裡人稱他為活閻羅,世上如同降生了真五道一般。
這個阮小七頭戴一頂遮日的黑箬笠,身上穿著一件棋子布背心,腰間係著一條生布裙,劃著船問道:“二哥,你找五哥乾什麼?”吳用喊道:“七郎,我特地來找你們商量點事。”阮小七說:“教授恕罪,好久沒見麵了。”吳用說:“一起和二哥去喝杯酒。”阮小七說:“我也正想和教授喝杯酒,隻是一直沒機會見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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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隻船緊緊相隨在湖泊裡,沒過多久,劃到了一個地方,四周都是水,高地上有七八間草房。阮小二喊道:“老娘,五哥在嗎?”婆婆說:“彆提了。魚打不到,這幾天他去賭錢,輸得一分錢都不剩,剛才還拿走了我頭上的釵子,去鎮上賭錢了。”阮小二笑了一聲,就把船劃開了。阮小七在後麵的船上說道:“哥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賭錢總是輸,真是晦氣。彆說哥哥輸,我也輸得精光。”吳用心裡暗想:“正中我的計。”
兩隻船並排朝著石碣村鎮上劃去。劃了半個時辰,隻見獨木橋邊一個漢子,拿著兩串銅錢,下來解船。阮小二說:“五郎來了。”吳用一看,隻見:
一雙手像鐵棒一樣粗壯,兩隻眼睛像銅鈴一般。麵皮上常常帶著笑容,心窩裡卻深藏著狠毒。能惹出橫禍,善於降下災禍。拳打過去,獅子都會心寒,腳踢出去,蚖蛇也要喪膽。去哪裡找那行瘟使者,他就是短命二郎。
阮小五斜戴著一頂破頭巾,鬢邊插著一朵石榴花,披著一件舊布衫,露出胸前刺著的青鬱鬱的一個豹子圖案;裡麵紮緊褲子,上麵圍著一條間道棋子布手巾。吳用喊道:“五郎,賭錢贏了嗎?”阮小五說:“原來是教授,都兩年沒見麵了。我在橋上看你們半天了。”阮小二說:“我和教授一直到你家找你,老娘說你去鎮上賭錢了。所以我們一起來這裡找你。先和教授去水閣上喝三杯。”阮小五連忙去橋邊,解開小船,跳到船艙裡,拿起船槳,隻一劃,三隻船就並排在一起了。劃了一會兒,很快就到了那個水閣酒店前。看那酒店,隻見:
酒店前臨湖泊,後映波心。幾十株槐柳翠綠如煙,一兩片荷花鮮豔地映照在水中。涼亭上四麵都是明亮的窗戶,水閣裡布置得十分雅致。賣酒的美女,紅裙映襯著翠紗衫;洗酒器的老翁,白發配上麻布襖很是相宜。彆說這裡比不上三醉嶽陽樓,來到這裡就如同成了蓬島的仙人。
當下三隻船撐到水亭下的荷花蕩中,三隻船都係好了。扶著吳學究上了岸,走進酒店,都來到水閣內,選了一副紅油桌凳坐下。阮小二說:“先生,彆怪我們三兄弟粗俗,請教授坐上座。”吳用說:“這可使不得。”阮小七說:“哥哥就坐主位,讓教授坐客席,我和二哥先坐了。”吳用說:“七郎就是性子直。”四個人坐定後,叫酒保打一桶酒來。店小二把四隻大盞子擺開,鋪上四雙筷子,擺上四樣菜蔬,打了一桶酒放在桌子上。阮小七問:“有什麼下酒菜?”店小二說:“新宰了一頭黃牛,肉像花糕一樣肥美好吃。”阮小二說:“切十斤大塊的來。”阮小五說:“教授彆笑話,沒什麼好招待的。”吳用說:“反倒來打擾你們,真是麻煩你們了。”阮小二說:“彆這麼說。”催促店小二隻顧篩酒,很快就把牛肉切成兩盤,端到桌子上。阮家三兄弟讓吳用吃了幾塊,吳用就吃不下了。那三兄弟卻狼吞虎咽,大吃了起來。
阮小五開口問道:“教授這次前來,所為何事?”阮小二回答說:“教授如今在一個大財主家當教書先生。現在那財主想辦筵席,要十幾尾金色鯉魚,每尾得有十四五斤重,所以特地來找我們。”阮小七接著說:“要是平常時候,三四十尾這樣的魚也能找到,彆說十幾尾了,就算再多些,我們弟兄幾個也能設法弄到。可如今,要找十斤重的都難。”阮小五說:“教授大老遠跑來,我們儘力湊十來條五六斤重的送給您。”吳用說:“我帶了不少銀兩,按價付錢。但我不要小魚,非得十四五斤重的才行。”阮小七說:“教授,這可不好找。就算五哥說的五六斤重的,眼下也弄不到,得等上幾天才行。我船上有一桶活的小魚,就拿來當下酒菜吧。”阮小七說完,就到船裡提出一桶小魚,大概有五七斤重,自己到灶上去料理,分成三盤,端到桌上。阮小七說:“教授,您就湊合著吃點。”
四個人又吃喝了一陣,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。吳用心裡琢磨:“在這酒店裡說話不方便。今晚肯定得在他們家借宿,到時候再做打算。”阮小二說:“今晚天色已晚,請教授就在我家將就住一晚,明天再作計較。”吳用說:“我這次來,可不容易,好不容易和你們弟兄幾個聚在一起,看這酒席你們也不肯讓我出錢。今晚就借住在二郎家,我這兒有些銀子,麻煩就在這店裡買一甕酒,再買點肉,到村裡找一對雞,咱們晚上痛痛快快喝一場,怎麼樣?”阮小二說:“哪能讓教授破費,我們弟兄自己去準備,您彆擔心,肯定能安排好。”吳用說:“我就是專門來請你們三位的,如果你們不答應,那我隻好告辭了。”阮小七說:“既然教授這麼說了,那我們就從了您的意思,先吃喝了,再做打算。”吳用說:“還是七郎性子直爽。”吳用拿出一兩銀子,交給阮小七,讓他跟店主人買了一甕酒,用一個大甕裝著,又買了二十斤生熟牛肉,一對大雞。阮小二對店主人說:“我的酒錢也一起給你。”店主人高興地說:“好啊,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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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人離開酒店,再次上了船,把酒肉都放在船艙裡,解開纜繩,劃船離開,徑直朝著阮小二家劃去。到了阮小二家門前,上了岸,把船依舊係在木樁上,拿了酒肉,四人一起到屋後坐下來,讓人點起燈燭。原來阮家三兄弟中,隻有阮小二有妻小,阮小五和阮小七都還沒成家。四個人都在阮小二家屋後的水亭上坐定。阮小七殺了雞,讓嫂子和找來幫忙的小廝在廚房做菜。大約到了一更天的時候,酒肉都做好了,端到桌上擺好。
吳用勸他們弟兄幾個喝了幾杯酒,又提起買魚的事,說:“你們這兒這麼大一片水域,怎麼就沒有那種大魚呢?”阮小二說:“不瞞教授說,那種大魚隻有梁山泊裡才有。我們這石碣湖湖麵狹窄,養不了這麼大的魚。”吳用問:“這裡和梁山泊相距不遠,同屬一片水域,為什麼不去那兒打些大魚呢?”阮小二歎了口氣說:“彆提了。”吳用又問:“二哥為什麼歎氣?”阮小五接過話茬說:“教授有所不知,以前梁山泊可是我們弟兄幾個的生計來源,如今卻再也不敢去了。”吳用問:“這麼大的地方,難道官府禁止打魚嗎?”阮小五說:“什麼官府敢來禁止我們打魚,就算是活閻王來了也管不了!”吳用問:“既然沒有官府禁止,為什麼不敢去呢?”阮小五說:“原來教授不知道其中緣由,我給您講講。”吳用說:“我確實不了解。”阮小七接著說:“這個梁山泊,說來話長!如今泊子裡新來了一夥強人,霸占了那裡,不許彆人打魚。”吳用說:“我還真不知道,原來現在有強人,我那兒一點消息都沒聽說過。”阮小二說:“那夥強人,領頭的是個秀才,沒考上科舉,叫白衣秀士王倫;第二個叫摸著天杜遷;第三個叫雲裡金剛宋萬;還有個旱地忽律朱貴,在李家道口開酒店,專門打探消息,他倒還不打緊。如今又新來一個好漢,是東京禁軍教頭,叫豹子頭林衝,武藝十分高強。這夥人非常厲害,個個都有本事。他們聚集了五七百人,打家劫舍,搶奪來往客人的財物。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去那兒打魚了。現在泊子裡被他們把持著,斷了我們的生計,所以說起來一言難儘!”吳用問:“我真不知道有這事。為什麼官府不去抓他們呢?”阮小五說:“如今的官府,一動彈就禍害百姓。隻要一下鄉村,先把老百姓家養的豬羊雞鵝都吃光了,還得讓百姓給他們盤纏。現在倒好,有這夥人整治他們,那些捕盜的官府人員,哪敢下鄉村來。要是上司官員派他們來緝捕,他們嚇得屎尿齊流,連正眼都不敢看那些強人。”阮小七說:“我雖然打不到大魚了,但也省了不少雜稅。”吳用說:“這麼說,那夥人倒過得挺快活。”阮小五說:“他們天不怕,地不怕,也不怕官府,按秤分金銀,穿的都是好綢好錦,整甕地喝酒,大塊地吃肉,怎麼能不快活!我們弟兄三個空有一身本事,卻學不來他們那樣。”吳用聽了,心裡暗暗高興,想道:“正好可以用計了。”
阮小七又說:“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。我們整天打魚為生,要是能像他們那樣過上一天好日子,也值了。”吳用說:“學他們乾什麼!他們乾的那些事,可不是打個五十大板就能了事的罪行,白白把一身本事都糟蹋了。要是被官府抓住,也是自找的。”阮小二說:“如今的官府稀裡糊塗,一片混亂,犯了天大罪行的人反倒沒事。我們弟兄幾個卻快活不起來,要是有人肯帶著我們,我們也跟著去了!”阮小五說:“我也常常這麼想。我們弟兄三個的本事,又不比彆人差,可誰能賞識我們呢?”吳用問:“假如有人賞識你們,你們就肯去嗎?”阮小七說:“要是有人賞識我們,水裡水裡去,火裡火裡去。隻要能像他們那樣過上一天好日子,就算死了也能閉眼了。”吳用心裡暗自思忖:“這三個人都心動了,我得慢慢引誘他們。”吳用又勸他們三個喝了兩輪酒。正是:
隻因奸邪當道,埋沒了多少有才之人,仿佛上天讓惡星下凡。
且看阮氏三兄弟,即將劫取生辰綱這不義之財。
吳用又說:“你們三個敢去梁山泊捉那夥賊嗎?”阮小七說:“就算能捉住他們,到哪兒去領賞呢?還不得被江湖上的好漢們笑話。”吳用說:“我出個主意,要是你們因為打不了魚心裡不痛快,去那兒入夥怎麼樣?”阮小二說:“先生您不知道,我們弟兄幾個商量過好幾次,想去入夥,可聽白衣秀士王倫的手下人說,他心胸狹窄,容不下人。前陣子東京來的林衝上山,受了他不少氣。王倫那家夥不肯輕易接納彆人,所以我們弟兄幾個看到這種情況,就都沒了心思。”阮小七說:“他們要是像老兄您這麼慷慨,對我們弟兄好,那就好了。”阮小五說:“要是王倫能有教授您這樣的情義,我們早就去入夥了,也不會拖到今天。我們弟兄三個就算為他去死,也心甘情願!”吳用說:“我哪有那麼厲害!如今山東、河北有多少英雄豪傑。”阮小二說:“好漢是不少,可我們弟兄一直沒遇到過。”吳用說:“就在這鄆城縣東溪村,有個晁保正,你們認識他嗎?”阮小五問:“是不是叫托塔天王的晁蓋?”吳用說:“正是此人。”阮小七說:“雖然我們和他隻隔了百十裡路,可緣分太淺,隻聽說過他的大名,沒見過麵。”吳用說:“這麼一個仗義疏財的好人,你們怎麼不去和他見見麵?”阮小二說:“我們弟兄平時也沒什麼事去那兒,所以一直沒能和他相見。”吳用說:“我這幾年就在晁保正莊上附近教村學。現在打聽到他有一樁富貴要去取,特地來和你們商量,我們在半路上攔住把它奪了,怎麼樣?”阮小五說:“這可不行。他既然是仗義疏財的好人,我們卻去壞他的好事,要是被江湖上的好漢知道了,不得笑話我們。”吳用說:“我還以為你們弟兄沒這膽量,原來你們這麼重情重義。我跟你們說實話吧,要是你們真有幫忙的心思,我就把這事告訴你們。我現在就住在晁保正莊上,保正聽說了你們三個的大名,特地讓我來請你們商量事情。”阮小二說:“我們弟兄三個,絕對是真心實意,沒有半點虛假。晁保正肯定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私商買賣,有心要帶著我們,所以才麻煩老兄您來。要是真有這事,我們三個要是舍不得性命去幫他,就以這殘酒為誓,讓我們都遭遇橫禍,染上惡病,不得好死。”阮小五和阮小七拍著脖子說:“我們這一腔熱血,就等著賣給識貨的人!”吳用說:“你們三位弟兄在這兒,我可不是存壞心眼來引誘你們,這件事,可不是小事。如今朝廷裡的蔡太師六月十五日生辰,他女婿是北京大名府的梁中書,馬上要押送十萬貫金珠寶貝去給丈人慶生辰。現在有個好漢叫劉唐,特地來報信。我們想請你們去商量,找幾個好漢,到山凹裡偏僻的地方,把這樁富貴,也就是這不義之財奪了,大家這輩子都能快活了。所以特地讓我假裝來買魚,找你們三個商量,做成這件事。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?”阮小五聽了,說:“罷了,罷了!”然後叫道:“七哥,我跟你說什麼來著?”阮小七跳起來說:“這可是我們一輩子的指望,今天可算盼到了,正合我意。我們什麼時候去?”吳用說:“請三位現在就跟我走。明天趕個五更,一起去晁天王莊上。”阮家三弟兄聽了,非常高興。有詩為證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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壯誌一直未能施展,如今遇到吳學究,開啟了新的希望。
大家一起進入梁山泊,奪取生辰綱的財寶和黃金。
當晚,眾人過了一夜。第二天早上起來,吃了早飯,阮家三弟兄安頓好家裡,就跟著吳學究,四個人離開石碣村,邁開大步,朝著東溪村走去。走了一天,遠遠地就望見了晁家莊,隻見遠遠的綠槐樹下,晁蓋和劉唐在那兒等著。他們看見吳用帶著阮家三兄弟,一直走到槐樹前,雙方見了麵。晁蓋非常高興,說:“阮氏三雄,果然名不虛傳。快請到莊裡說話。”六個人從莊外走進來,到了後堂,賓主分坐。吳用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,晁蓋十分歡喜,馬上讓莊客宰殺豬羊,準備祭祀用的燒紙。阮家三弟兄見晁蓋氣宇軒昂,談吐不凡,三個人都說:“我們最愛結交好漢,原來就在身邊。今天要不是吳教授引薦,怎麼能結識!”三個弟兄非常高興。當晚,眾人吃了些飯,又聊了大半夜。第二天早上,在後堂前麵,擺上金錢紙馬,放好昨晚煮好的豬羊,準備燒紙。阮家三兄弟見晁蓋如此誠心,在香花燈燭麵前,各自發誓說:“梁中書在北京殘害百姓,搜刮錢財,卻拿去東京給蔡太師慶生辰,這錢就是不義之財。我們六個人中,要是有誰心懷私念,天地不容,神明定當懲罰。”六個人都發了誓,燒化了錢紙。
話說六位好漢正在後堂享用祭祀後的酒食,這時,一個莊客前來稟報:“門前有個道士,說要見保正,化些齋糧。”晁蓋說道:“你真是不懂事!沒看到我正在這兒招待客人喝酒嗎?你拿三五升米給他就是了,何必跑來問我。”莊客說:“我把米給他,他卻不要,非要麵見保正不可。”晁蓋說:“肯定是嫌少,你再給他兩三鬥米。跟他說,保正今天在莊上請客,沒時間見他。”莊客去了好一會兒,又回來說道:“那個道士,給了他三鬥米,他還是不肯走;他自稱是一清道人,不是為了錢米而來,隻求見保正一麵。”晁蓋說:“你這家夥真不會辦事。就說今天實在沒時間,讓他改天再來拜訪。”莊客說:“我也是這麼說的。可那個道士說:‘我不是為了錢米齋糧,聽說保正是個義士,特地來求見。’”晁蓋說:“你怎麼也這麼糾纏不清,一點都不替我分憂。他要是還嫌少,就再給他三四鬥米,何必又來告訴我。我要是沒陪客人喝酒,去見他一麵又有何妨。你去打發他走吧,彆再來囉嗦了。”莊客去了不到半個時辰,隻聽得莊門外一片喧鬨。又有一個莊客急匆匆地跑來報告:“那個道士發怒了,把十來個莊客都打倒了。”晁蓋聽了,吃了一驚,趕忙起身說道:“眾位弟兄先坐著,我去看看。”說完,便從後堂出來,走到莊門前。隻見那個道士身高八尺,道貌堂堂,威風凜凜,長相頗為奇特,正在莊門外的綠槐樹下毆打那些莊客。晁蓋打量那道士,隻見:
道士頭上挽著兩個蓬鬆的雙丫髻,身穿一件巴山短褐袍,腰間係著雜色彩絲絛,背上背著一把鬆紋古銅劍。白皙的腳上穿著多耳麻鞋,綿軟的手中拿著一把鱉殼扇子。生著八字眉和一雙杏子眼,四方口邊長著一部落腮胡須。
那道士一邊打莊客,一邊嘴裡念叨著:“真是有眼不識好人!”晁蓋見狀,大聲喊道:“先生息怒。你來尋找晁保正,無非是來化緣,他已經給了你米,你為何還如此生氣?”那道士哈哈大笑道:“貧道可不是為了酒食錢米而來。在我眼裡,十萬貫錢財如同糞土,我特地來找保正,有話要說。隻是那些村夫無禮,辱罵貧道,所以我才動怒。”晁蓋問道:“你認識晁保正嗎?”那道士說:“隻聽說過他的名字,還未曾見過麵。”晁蓋說:“我就是晁保正。先生有什麼話要說?”那道士看了看晁蓋,說道:“保正莫怪,貧道這廂有禮了。”晁蓋說:“先生能否到莊裡喝杯茶?”那道士說:“多謝。”兩人便一同走進莊裡。吳用見那道士進來,便和劉唐、阮氏三兄弟一起躲到了一旁。
且說晁蓋請那道士到後堂喝過茶後,那道士說:“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,還有彆的能坐下來好好交談的地方嗎?”晁蓋聽後,便邀請那道士來到一處小閣子裡,賓主分坐。晁蓋問道:“敢問先生貴姓?是哪裡人?”那道士回答道:“貧道複姓公孫,單名一個勝字,道號一清先生。小道是薊州人氏,從小在鄉裡就喜歡練習槍棒,學了不少武藝,人們都稱呼我為公孫勝大郎。因為我學了一門道術,能呼風喚雨,騰雲駕霧,江湖上都稱我做入雲龍。我早就聽聞鄆城縣東溪村保正的大名,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結識。如今有十萬貫金珠寶貝,特地送給保正作為見麵禮,不知義士肯不肯收下?”晁蓋大笑道:“先生所說的,莫非是北方的生辰綱?”那道士大驚道:“保正怎麼知道的?”晁蓋說:“我隻是胡亂猜測,不知道是否猜對了先生的心思?”公孫勝說:“這樁富貴,可千萬不能錯過!古人說過:該取的時候不取,過後可彆後悔。保正意下如何?”
兩人正說著,隻見一個人從閣子外麵猛地衝了進來,一把揪住公孫勝的胸口,說道:“好哇!明有王法,暗有神靈,你們怎麼能商量這種事?我已經聽了好一會兒了。”這一下,把公孫勝嚇得麵如土色。正所謂:計謀還未商定,怎奈窗外有人偷聽;計策剛剛施展,卻又禍起蕭牆之內。這一鬨,卻使得七位好漢得以相聚,那萬貫資財也即將易主。究竟衝進來揪住公孫勝的是什麼人,且聽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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