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晉惠公被囚禁在靈台山,還以為是穆姬對他不滿,完全不知道穆姬穿著喪服迎接秦軍、以死相逼的事情。於是他對韓簡說:“當年先君與秦國商議聯姻的時候,史蘇就有‘西鄰有責難之言,不利於婚姻’的占卜。要是當初聽從了他的話,肯定不會有今天的事情。”韓簡回答說:“先君道德敗壞,難道是因為與秦國聯姻嗎?況且要是秦國不考慮婚姻關係,國君您怎麼能回國即位呢?回國後卻又去討伐秦國,把友好關係變成了仇怨,秦國肯定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,國君您可要明察啊。”惠公聽了,沉默不語。
沒過多久,秦穆公派公孫枝到靈台山問候晉惠公,並且表示願意放他回國。公孫枝說:“我國的大臣們,沒有一個不想讓您償命的。唯獨我們國君因為您的夫人登上高台,以死相逼,不敢破壞兩國的婚姻友好關係。之前約定的河西五座城,您得趕緊交割,再讓太子圉到我國做人質,這樣您就可以回國了。”惠公這才知道穆姬為他用心周旋,感到無比羞愧。他馬上派大夫郤乞回到晉國,吩咐呂省處理割地和送太子做人質的事情。呂省特意前往王城,會見秦穆公,獻上五座城的地圖,以及錢糧、戶口的數目,並且表示願意送太子做人質,接回國君。穆公問:“太子怎麼沒來?”呂省回答說:“國內意見不統一,所以太子暫時留在我國。等我們國君進入晉國境內的時候,太子就會出境了。”穆公問:“晉國為什麼意見不統一?”呂省回答說:“有見識的人知道自己國家的過錯,一心想著感激秦國的恩德。無知的人不明白自己國家的過錯,隻想著報複秦國。因此意見不合。”穆公問:“你們國家還希望國君回去嗎?”呂省回答說:“有見識的人認為國君肯定能回去,所以想送太子來與秦國講和。無知的人認為國君肯定回不去,堅決要擁立太子來抗拒秦國。然而以我的愚見,抓住我們國君可以樹立秦國的威望,釋放我們國君又可以顯示秦國的仁德,仁德和威望兼施並用,這才是霸主在諸侯中推行的做法。傷害有見識之人的心,又激起無知之人的憤怒,對秦國有什麼好處呢?放棄之前的功勞,毀掉稱霸的大業,我想國君您肯定不會這麼做。”穆公笑著說:“我的想法和呂飴甥呂省)完全一致!”於是,穆公命令孟明去劃定五座城的邊界,並且設置官員分彆鎮守。然後,把晉惠公遷到郊外的公館,用賓客的禮節對待他,還贈送了七牢牛羊豬各一頭為一牢,七牢是很隆重的禮節,這是穆公表示修好的意思),派公孫枝率領軍隊,和呂省一起護送晉惠公回國。
惠公從九月戰敗,被囚禁在秦國,到十一月才得以釋放。與他一同遭難的大臣們,也一起回國,隻有虢射病死在秦國,沒能回來。蛾晰聽說惠公即將回國,就對慶鄭說:“你因為救國君,耽誤了韓簡,國君因此被俘虜。如今國君回來了,你肯定免不了一死,為什麼不逃到其他國家避一避呢?”慶鄭說:“按照軍法,兵敗要處死,將領被俘也要處死。何況我耽誤國君,讓他遭受了極大的恥辱,更是罪加一等。國君要是回不來,我也會率領家屬在秦國自殺。如今國君回來了,怎麼能讓國君不執行刑罰呢?我留在這裡,就是要讓國君對我執行刑罰,讓國君心裡痛快;同時也讓臣子們知道,犯了罪是逃不掉的。我又為什麼要逃避呢?”蛾晰聽了,歎息著離開了。
惠公快要到達絳城的時候,太子圉率領狐突、郤芮、慶鄭、蛾晰、司馬說、寺人勃鞮等人,到郊外迎接。惠公在車裡遠遠望見慶鄭,頓時怒火中燒,讓家仆徒把慶鄭叫到跟前,問道:“慶鄭,你怎麼敢來見我?”慶鄭回答說:“國君要是一開始聽從我的話,報答秦國的恩情,就肯定不會去討伐秦國。接著聽從我的話,與秦國講和,就肯定不會交戰。第三次聽從我的話,不乘坐‘小駟’馬,就肯定不會戰敗。我對國君的忠誠已經到了極致!為什麼不敢來見您?”惠公問:“你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?”慶鄭回答說:“我有三條死罪:有忠言卻不能讓國君一定聽從,這是第一條死罪。占卜車右,我是吉利的人選,卻不能讓國君一定任用我,這是第二條死罪。我以救國君的名義召集了其他人,卻不能讓國君不被敵人俘虜,這是第三條死罪。我請求接受刑罰,以表明我的罪過。”惠公無言以對,就讓梁繇靡曆數他的罪行。梁繇靡說:“慶鄭所說的,都不是該判死刑的理由。慶鄭有三條死罪,你自己不知道嗎?國君陷在泥濘之中,著急呼喊你,你卻不管不顧,這是第一條該死的理由。我差一點就抓住秦君了,你卻以救國君為由耽誤了我,這是第二條該死的理由。其他大臣都被俘虜了,你不儘力作戰,臉上也沒受傷,卻獨自全身而退,這是第三條該死的理由。”慶鄭說:“三軍將士都在這裡,聽我說一句話:‘有能坐著等死,卻不能奮力作戰、讓自己受傷的人嗎?’”蛾晰勸諫說:“慶鄭不怕受刑而死,可以說是勇敢了!國君可以赦免他,讓他去報韓原之戰的仇。”梁繇靡說:“戰爭已經失敗了,又任用罪人去報仇,天下人不會笑話晉國無人可用嗎?”家仆徒也勸諫說:“慶鄭有三條忠言,可以贖罪。與其殺了他來執行國君的刑罰,不如赦免他來成就國君的仁德。”梁繇靡又說:“國家之所以強大,就是因為法令能夠施行。不執行刑罰,擾亂法令,誰還會害怕呢?不殺慶鄭,今後就再也不能用兵了!”惠公看著司馬說,讓他趕緊行刑。慶鄭伸長脖子,坦然受刑。髯仙寫詩感歎惠公氣量狹小,不能容忍一個慶鄭,詩中寫道:“閉糴誰教負泛舟?反容奸佞殺忠謀。惠公褊急無君德,隻合靈台永作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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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繇靡當時圍住了秦穆公,自認為肯定能抓住他,卻被慶鄭喊著“急救主公”,於是放棄了秦穆公,前去救惠公。因此,梁繇靡對慶鄭恨之入骨,一心要殺了他。慶鄭被誅殺的時候,天地昏暗,日光無光,許多大夫都流下了眼淚。蛾晰請求把慶鄭的屍體安葬,說:“我以此來報答他載我回國的恩情!”惠公回國之後,就派世子圉跟隨公孫枝到秦國做人質。又請求把屠岸夷的屍體要回來,以上大夫的禮節安葬,還讓他的兒子繼承中大夫的職位。
有一天,惠公對郤芮說:“我在秦國的這三個月,最擔心的就是重耳,怕他趁著國內局勢變化,回國奪取君位。現在才總算放心了。”郤芮說:“重耳在國外,始終是我們的心腹大患。一定要除掉這個人,才能斷絕後患。”惠公問:“誰能為我殺了重耳?我絕不吝嗇重賞。”郤芮說:“寺人勃鞮,當年攻打蒲地的時候,曾經斬斷過重耳的衣袖,他一直擔心重耳回國後會治他的罪。國君要是想殺重耳,非這個人不可。”惠公把勃鞮召來,秘密告訴他要殺重耳的事情。勃鞮回答說:“重耳在翟國已經十二年了。翟國人攻打咎如,俘獲了兩個女子,一個叫叔隗,一個叫季隗,都長得十分美麗。翟國人把季隗嫁給重耳,把叔隗嫁給趙衰,他們各自都生了孩子,君臣都安於家庭的快樂,不再防備我們。我現在去攻打,翟國人肯定會幫助重耳起兵抵抗,勝負難以預料。我希望能找幾個大力士,悄悄到翟國去,趁著重耳出遊的時候,把他刺殺了。”惠公說:“這個計策非常好!”於是給了勃鞮一百鎰黃金,讓他去招募大力士,自己去執行這個任務,還說:“限你三天之內就出發。事情辦完之後,我會重用你。”
俗話說:“若要不知,除非莫為。若要不聞,除非莫言。”惠公托付的這件事,雖然隻有勃鞮一個人知道,但內侍中很多人都聽到了這個陰謀。狐突聽說勃鞮揮金如土,招募大力士,心裡感到疑惑,就暗中打聽原因。狐突是老國舅,哪個內侍不認識他呢?於是,就有人把這個秘密計劃透露給了狐突。狐突大驚失色,立刻秘密寫了一封信,派人連夜趕到翟國,報告給公子重耳。
卻說這一天,重耳正和翟君在渭水之濱打獵。忽然有一個人衝破圍獵的隊伍,進來求見狐毛、狐偃兄弟,說:“有老國舅的家書在此。”狐毛、狐偃心想:“我們的父親向來不與外界通信,現在有家書,肯定是國內出了什麼事。”就把那個人叫到跟前。那個人呈上書信,磕了個頭,轉身就走。狐毛、狐偃心裡覺得奇怪,打開信封一看,信中寫道:“主公謀劃刺殺公子,已經派寺人勃鞮,限他三天之內出發。你們兄弟二人稟明公子,趕緊前往其他國家,不要拖延,以免招來災禍。”狐毛、狐偃大驚,把信的內容稟報給重耳。重耳說:“我的妻子兒女都在這裡,這裡就是我的家。要走的話,能去哪裡呢?”狐偃說:“我們來到這裡,不是為了經營家庭,而是為了圖謀回國奪取君位。因為當時沒有能力去更遠的地方,所以暫時在這裡落腳。如今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,應該前往大國。勃鞮的到來,大概是上天派他來催促公子動身的吧?”重耳問:“如果要走,去哪個國家比較合適呢?”狐偃說:“齊侯雖然年事已高,但霸主的基業還在,他收留撫恤諸侯,任用賢能之士。如今管仲、隰朋剛剛去世,齊國沒有賢能的輔佐大臣,公子要是到了齊國,齊侯肯定會以禮相待。倘若晉國有變故,還可以借助齊國的力量,圖謀複國。”重耳覺得有道理。於是結束打獵,回到住處,告訴他的妻子季隗說:“晉君要派人來刺殺我,我怕遭毒手,打算前往大國,結交秦國和楚國,為複國做打算。你要儘心撫養兩個孩子,等我二十五年,如果我還沒回來,你就可以改嫁他人。”季隗哭著說:“男子漢誌在四方,我不敢阻攔你。然而我今年二十五歲了,再過二十五年,我都老死了,還能嫁人嗎?我會一直等你,你不用擔心!”趙衰也囑咐了叔隗,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。
第二天早上,重耳命令壺叔整理車輛,守藏小吏頭須收拾金銀財物。正吩咐著,隻見狐毛、狐偃匆匆趕來,說:“父親老國舅看到勃鞮接到命令的第二天就出發了,擔心公子還沒動身,難以防備,來不及寫信,又派了能跑善走的人,連夜趕來,催促公子趕緊逃避,一刻都不要耽擱!”重耳聽了,大驚失色,說:“勃鞮來得這麼快?”來不及整理行裝,就和狐毛、狐偃徒步走出城外。壺叔看到公子已經出發,隻準備了一輛小牛車,追上去讓公子乘坐。趙衰、臼季等人,也陸續趕上,來不及乘車,都隻能步行。重耳問:“頭須怎麼沒來?”有人說:“頭須把倉庫裡所有的財物都卷走,逃走了,不知道去了哪裡。”重耳失去了安身之所,又沒有盤纏,此時的心情,彆提有多愁悶了!但事已至此,不得不走。真可謂忙忙似喪家之犬,急急如漏網之魚。公子出城半天之後,翟君才知道這件事,想要贈送財物作為盤纏,已經來不及了。有詩為證:“流落夷邦十二年,困龍伏蟄未升天。豆箕何事相煎急?道路於今又播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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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晉惠公原本限令寺人勃鞮三天內出發,前往翟國辦事,可為何第二天他就啟程了呢?這勃鞮本是個宦官,向來擅長靠獻殷勤來討得主子歡心。之前獻公派他攻打蒲地,結果讓公子重耳逃脫了,他僅僅割下了重耳的衣袖回來交差,料想重耳肯定對他懷恨在心。如今又接到惠公的差遣,要是能殺了重耳,不僅能給惠公立功,還能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。所以他糾集了幾個大力士,提前匆匆趕路,就想著趁公子重耳毫無防備的時候,結果了他的性命。可誰知道,老國舅狐突兩次送信,把消息泄露了出去。等勃鞮趕到翟國,打聽公子重耳的消息時,重耳已經離開了。翟君因為與公子重耳交情不錯,特意吩咐關卡渡口的守衛,對過往的人都要格外仔細地盤問,把關十分嚴格。勃鞮在晉國時,好歹還是個近身侍奉的宦官,可如今為了殺重耳而來,成了奸人刺客之流,要是被盤查起來,他可怎麼回答呢?因此,他根本無法進入翟國,隻能滿心沮喪地回去,向惠公複命。惠公也沒彆的辦法,隻好暫時把這事擱置下來。
再說公子重耳一心想著前往齊國,可必須先經過衛國,正所謂“登高必定要從低處開始,走遠路必定要從近處起步”。重耳離開了翟國邊境,一路上窮困潦倒的模樣,就不必細說了。過了幾天,他們來到了衛國邊境,守關的官吏詢問他們的來曆。趙衰回答道:“我的主人是晉國公子重耳,在外避難,如今打算前往齊國,想借貴國的道路通行。”官吏打開關卡,放他們進入,然後飛速去報告衛侯。上卿寧速請求把重耳迎接進城。衛文公卻說道:“我在楚丘建立國家,可從來沒得到過晉國人的半點幫助。衛國和晉國雖然同姓,卻沒有互通盟好。況且他是個逃亡在外的人,能有什麼要緊的呢?要是迎接他,必定要設宴款待,還要贈送財物,得費多少事啊,不如把他趕走。”於是吩咐守門的人,不許放晉公子進城。重耳沒辦法,隻好從城外繞路前行。魏犨和顛頡進言說:“衛毀衛文公名毀)太無禮了,公子應該到城下指責他。”趙衰卻說:“蛟龍失去勢力,就和蚯蚓沒什麼兩樣。公子暫且忍耐一下吧,彆光指責彆人的禮數。”魏犨和顛頡又說:“既然他不儘主人的禮節,那我們去村落裡搶奪些東西,來維持生計,他也怪不得我們。”重耳說道:“搶奪彆人東西的那叫盜賊。我寧願挨餓,怎麼能做盜賊做的事呢?”這一天,公子重耳和他的臣子們,還沒吃早飯,就餓著肚子趕路。眼看就過了中午,到了一個叫五鹿的地方,他們看見一群農夫正在田埂上吃飯。重耳讓狐偃去問問,能不能討點吃的。農夫問道:“你們從哪兒來?”狐偃說:“我們是晉國來的客人,車上坐的是我的主人。我們遠行,沒了糧食,希望能討一頓飯吃!”農夫笑著說:“堂堂男子漢,連自己的生計都沒法維持,還來向我們討飯吃?我們這些都是村裡的農夫,得吃飽了才能扛著鋤頭乾活,哪有多餘的食物給彆人?”狐偃說:“就算討不到吃的,能不能給我們一個盛食物的器具?”農夫們就開玩笑地拿了一塊土塊給他,說:“這土塊可以當器具!”魏犨大罵道:“你們這些鄉巴佬,竟敢羞辱我們!”說著就奪過農夫的食具,扔在地上摔碎了。重耳也十分生氣,想要揮鞭抽打他們。狐偃急忙製止說:“得到食物容易,得到土地卻很難,土地可是國家的根基啊。上天借這些鄉下人的手,把土地送給公子,這可是得到國家的征兆,您又何必生氣呢?公子應該下車,恭敬地接受。”重耳果然聽從了他的話,下車拜謝,接過了土塊。農夫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,就聚在一起嘲笑說:“這人真是個呆子!”後人有詩寫道:“土地應為國本基,皇天假手慰艱危。高明子犯窺先兆,田野愚民反笑癡。”
他們又走了大約十幾裡路,隨從們餓得走不動了,就在樹下休息。重耳又餓又困,枕著狐毛的膝蓋睡著了。狐毛說:“子餘趙衰字子餘)還帶著一竹筒飯,他在後麵,等等他吧。”魏犨說:“就算有竹筒飯,也不夠子餘一個人吃的,估計早就沒了。”眾人隻好爭著去采蕨菜和薇菜煮著吃,重耳卻難以下咽。忽然,介子推捧著一碗肉湯過來獻給重耳,重耳吃著覺得味道很美。吃完後,重耳問:“在這裡怎麼能弄到肉呢?”介子推說:“這是我大腿上的肉。我聽說‘孝子可以犧牲自己來侍奉父母,忠臣可以犧牲自己來侍奉國君。’如今公子缺少食物,所以我割下大腿上的肉,給公子填飽肚子。”重耳垂淚說:“我讓你受苦了!將來我該怎麼報答你呢?”介子推說:“隻希望公子能早日回到晉國,成就我們輔佐君主的大義。我哪裡是為了得到報答呢!”髯仙寫詩稱讚道:“孝子重歸全,虧體謂親辱。嗟嗟介子推,割股充君腹。委質稱股肱,腹心同禍福。豈不念親遺?忠孝難兼局!彼哉私身家,何以食君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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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很久,趙衰才趕到。眾人問他為什麼走得這麼慢,趙衰說:“被荊棘刺傷了小腿,所以走不快。”接著,他拿出竹筐裡的竹筒飯,獻給重耳。重耳說:“子餘,你不餓嗎?為什麼不自己吃?”趙衰回答說:“我雖然餓,可怎麼敢違背君主,自己先吃呢?”狐毛打趣魏犨說:“這飯要是到了你手裡,早就進你肚子裡消化了。”魏犨羞愧地退了下去。重耳就把竹筒飯賞賜給趙衰,趙衰打了些水調和了一下,讓隨從們都吃了。重耳對趙衰的行為十分歎服。重耳君臣就這樣一路尋找食物,半饑半飽地來到了齊國。
齊桓公早就聽說過重耳的賢名,一得知公子進入齊國關卡,馬上派使者到郊外迎接,把他們接入公館,設宴款待。席間,齊桓公問:“公子帶內眷了嗎?”重耳回答說: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,怎麼能攜帶家眷呢?”桓公說:“我獨自過一個晚上,就像過了一年那麼漫長。公子長期在外奔波,卻沒有人侍奉,我真為公子擔憂!”於是挑選了一位齊國宗室中美麗的女子,嫁給重耳。還贈送了二十輛車馬,從此,重耳的隨從們都有了車馬。桓公又讓管倉庫的人送來糧食,讓廚師送來肉食,天天如此。重耳非常高興,感歎道:“以前就聽說齊侯喜愛賢才,禮遇士人,如今才真正相信!他能成就霸業,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?”當時是周襄王八年,也是齊桓公四十二年。
自從前年齊桓公把政事委托給鮑叔牙,他完全按照管仲的遺言,把豎刁、雍巫易牙)、開方三個人驅逐了出去。可從那以後,他吃東西都覺得沒味道,晚上也睡不好覺,嘴裡沒了玩笑話,臉上也沒了笑容。長衛姬進言說:“國君把豎刁這些人趕走了,可國家也沒變得更好,您的容顏卻一天天憔悴了。我想大概是身邊侍奉的人,不能領會您的心意。為什麼不把他們召回來呢?”桓公說:“我也很想念這三個人,可已經把他們趕走了,現在又召回來,恐怕會違背鮑叔牙的心意。”長衛姬說:“鮑叔牙身邊,難道就沒有能供他使喚的人嗎?國君您年紀大了,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?國君您隻要以飲食調味為由,先把易牙召回來,那麼開方和豎刁不用特意去召,自然就會回來了。”桓公聽從了她的話,就召易牙回來調和五味。鮑叔牙勸諫說:“國君難道忘了仲父的遺言嗎?為什麼要把他召回來?”桓公說:“這三個人對我有好處,對國家也沒壞處。仲父的話,恐怕說得太過分了!”於是不聽鮑叔牙的勸告,把開方和豎刁也一起召回。三個人同時恢複了職位,在桓公身邊侍奉。鮑叔牙因為氣憤鬱悶,發病去世了,齊國的政事從此就越來越糟糕了。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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