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 玉堂春落難逢夫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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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 玉堂春落難逢夫(1 / 2)

在明朝正德年間,南京金陵城有一位名叫王瓊、彆號思竹的人,他考中乙醜科進士後,一路升遷,官至禮部尚書。因不滿宦官劉謹專權,上書彈劾,卻被聖旨發回原籍。王瓊不敢耽擱,急忙收拾車馬,帶著家眷準備啟程返鄉。

臨行前,王瓊心中盤算,自己有不少俸銀借在他人手中,一時難以全部收回。大兒子在南京任中書,二兒子又即將參加科舉考試,思來想去,他把三兒子王景隆喚到跟前。這王景隆,字順卿,年僅十六歲,生得眉清目秀、風度翩翩,讀書過目不忘,寫文章更是一揮而就,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才子,深得父親寵愛。

王瓊鄭重地對兒子說:“我留你在這裡讀書,讓王定去討回欠款,銀子收齊後,儘快回家,免得父母掛念。這裡的賬目我都留給你。”接著又把仆人王定叫來,叮囑道:“我讓你留下來陪三叔讀書討賬,不許帶他胡作非為,要是讓我知道,絕不輕饒!”王定趕忙叩頭:“小人不敢!”

第二天,王瓊帶著家眷出發。王定與公子送彆後,回到北京,另找了一處住所安頓下來。公子嚴格遵守父親的囑咐,在住所專心讀書,王定則負責四處討賬。就這樣,三個月過去了,三萬兩銀子的賬目全部收齊。公子仔細核對賬本,確認分文不差,便讓王定挑選吉日,準備啟程回家。

這天,公子對王定說:“我們的事情都辦完了,去大街上各處逛逛,明天就動身。”王定鎖好房門,還特意囑咐房主幫忙照看行李和牲口。房主連連應道:“放心,包在我身上!”

兩人離開住所,漫步在大街上,欣賞著京城的繁華景致。隻見街道上人來人往,車馬喧囂,彙集了四麵八方的口音,隨處可見達官顯貴。商鋪裡擺滿了各地的奇珍異寶,百姓們悠閒自在,享受著太平盛世的福氣。處處胡同裝飾得如同錦繡,家家戶戶都飄出歡聲笑語。

公子看得滿心歡喜。突然,他看到五七個富家子弟,正拿著琵琶等樂器,飲酒作樂。公子興奮地說:“王定,好熱鬨的地方!”王定笑著回應:“三叔,這還算不上最熱鬨的,還有更精彩的呢!”

二人繼續前行,來到東華門。公子睜大眼睛,被眼前的壯麗景象震撼:門上裝飾著金鳳,柱子上盤繞著金龍。王定問道:“三叔,怎麼樣?”公子讚歎道:“真是氣派!”他們又往前走,公子好奇地問:“這是什麼地方?”王定回答:“這是紫金城。”公子朝城內望去,隻見瑞氣環繞,紅光閃爍,心中不禁感歎,世間富貴,無人能與帝王相比。

離開東華門,又走了許久,他們來到一處地方,看見門前站著幾個衣著整齊的女子。公子疑惑地問:“王定,這是哪裡?”王定回答:“這是酒店。”於是,二人走進酒樓。

公子在樓上坐下,看到有五、七桌客人正在飲酒,其中一桌坐著兩個女子,正一同飲酒。公子仔細打量,這兩個女子容貌清秀,比剛才門口站著的更加出眾。正看著,酒保端上酒菜,公子便問:“這兩個女子是從哪裡來的?”酒保回答:“她們是一秤金家的丫頭,叫翠香、翠紅。”公子稱讚:“長得很清秀。”酒保接著說:“這就算標致了?她們家還有個姑娘,排行第三,叫玉堂春,那才是真正的美人,有十二分顏色。不過老鴇要價太高,還沒給她辦梳攏儀式呢。”

公子聽了,心中一動,付了酒錢便下樓,對王定說:“我們去春院胡同看看。”王定連忙勸阻:“三叔,可不能去,要是老爺知道了,可怎麼辦?”公子卻說:“沒事,就看一眼就走。”

兩人來到本司院門口,隻見這裡花街柳巷,到處是繡閣朱樓,每家都傳出樂器聲,處處可見精心打扮的女子。在這裡,花錢買笑的大多是公子王孫,陪伴他們的也都是容貌豔麗的女子。空氣中彌漫著陣陣香氣,還不時傳來悠揚的歌聲,就算是嚴守戒律的人,恐怕也會為之著迷。

公子看得眼花繚亂,正猶豫哪一家是一秤金的院子,一個賣瓜子的小夥金哥走了過來。公子趕忙問:“哪一家是一秤金的?”金哥笑嘻嘻地說:“大叔是不是想玩玩?我帶您去!”王定急忙解釋:“我家相公不嫖,你可彆誤會。”公子卻說:“隻是想見見。”

金哥跑去通報老鴇,老鴇急忙出來迎接,熱情地請他們進去喝茶。王定見老鴇挽留,心裡慌張起來,催促道:“三叔,咱們回去吧。”老鴇好奇地問:“這位是誰?”公子說:“是我的仆人。”老鴇笑道:“大哥,也進來喝杯茶嘛,彆這麼小氣。”公子說:“彆聽他的!”說著就跟著老鴇往裡走。王定急得直跺腳:“三叔,彆進去!要是老爺知道了,我可擔待不起!”但公子根本不理會,徑直走進院子坐下。

老鴇吩咐丫頭端上茶,喝完茶,她便問道:“客官貴姓?”公子回答:“我姓王,家父是禮部尚書。”老鴇一聽,連忙行禮:“不知是貴公子,有失遠迎,還請恕罪。”公子擺擺手:“無妨,久聞令愛玉堂春的大名,特意前來拜訪。”老鴇說:“昨天有位客人,想為小女辦梳攏儀式,出了一百兩銀子,我都沒答應。”公子自信地說:“一百兩銀子算什麼!不瞞您說,除了當今皇上,論地位,家父能排得上號,就連我祖父,也做過侍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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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鴇聽了心中暗喜,立刻讓翠紅去請玉堂春出來見客。過了一會兒,翠紅回來稟報:“三姐身體不舒服,不見客。”老鴇賠著笑臉起身:“小女從小嬌生慣養,我親自去請她。”王定在一旁著急地說:“她不出來就算了,彆去叫了!”可老鴇根本不聽,走進房間對玉堂春說:“我的兒,你的好運氣來了!禮部尚書家的公子,專門為你而來。”玉堂春低頭不說話。

老鴇又勸道:“我兒,王公子一表人才,年紀不過十六七歲,家裡有的是錢。你要是能和他交好,不僅名聲好聽,後半輩子也衣食無憂了。”玉堂春這才起身梳妝,去見公子。臨走前,老鴇還叮囑:“用心招待,彆怠慢了。”

公子見到玉堂春,眼前一亮:她鬢發如雲,眉似新月,肌膚雪白,臉龐透著紅暈,手指纖細修長,裙下金蓮小巧精致。她打扮素雅卻韻味十足,不施粉黛也格外動人,就算把全院的姑娘都比下去,她的美貌也毫不遜色。

玉堂春也偷偷打量公子,見他眉清目秀,麵色白淨,舉止瀟灑,衣著得體,心中也暗自歡喜。她向公子行禮後,老鴇說:“這裡不是待客的好地方,請到書房敘話。”公子禮讓一番,和玉堂春一同走進書房。書房布置得十分雅致,窗明幾淨,還掛著古畫,擺著古爐,但公子無心欣賞,目光一直停留在玉堂春身上。

老鴇在一旁撮合,讓玉堂春挨著公子坐下,又吩咐丫鬟擺酒。王定聽到要擺酒,更加著急,不停地催促公子回去。老鴇使了個眼色,讓丫頭把王定拉到房間裡:“姐夫,進來喝杯喜酒。”翠香、翠紅連拉帶拽,把王定拖進房間,說著甜言蜜語,勸他喝酒。一開始王定還不情願,後來氣氛熱鬨起來,他也漸漸放鬆,不再擔心,儘情暢飲。

正喝著酒,有人傳話,說公子叫王定。王定急忙來到書房,隻見桌上擺滿酒菜,還有樂人在演奏。公子正開懷暢飲,見到王定,便附在他耳邊小聲說:“你回住處取二百兩銀子、四匹綢緞,再帶二十兩碎銀過來。”王定驚訝地問:“三叔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?”公子不耐煩地說:“你彆管!”

王定沒辦法,隻好回到住處,打開皮箱,取出四個五十兩的元寶,還有綢緞和碎銀,回到院子說:“三叔,東西拿來了。”公子看都不看,直接讓王定把東西送給老鴇,說:“這些銀子和綢緞,算是初次見麵給令愛的禮物;這二十兩碎銀,給大家打賞用。”王定原以為公子要把玉堂春贖回去才用這麼多錢,沒想到隻是初次見麵的禮物,驚得目瞪口呆。

老鴇看到這麼多財物,連忙讓丫頭搬來一張空桌子,王定把銀子和綢緞放上去。老鴇假意推辭一番,就讓玉堂春:“我兒,快謝謝公子。”又笑著說:“今天是王公子,明天就是王姐夫了。”她讓丫頭把禮物收進房裡,又說:“小女房裡還備了酒菜,請公子過去坐坐。”

公子和玉堂春手牽手,一同來到香房。隻見房間裡擺著小桌,上麵放滿了各種美味佳肴。公子坐在上座,老鴇親自彈奏弦子,玉堂春則輕聲唱曲助興。公子被這氛圍迷得神魂顛倒。

王定見天色漸晚,公子還沒有要走的意思,連續催促了好幾次。但丫頭們受老鴇指使,根本不給他傳話。王定又進不了房間,隻能在外麵乾等。一直等到黃昏,翠紅想留他過夜,王定不肯,隻好獨自回住處去了。公子則一直暢飲到二更天才結束,玉堂春細心地伺候公子上床休息。

第二天一早,老鴇讓廚房準備酒菜,自己走進香房道喜:“王姐夫,可喜可賀!”丫頭小廝們也都跑來磕頭。公子吩咐王定,給每人賞銀一兩,又給翠香、翠紅各賞一套衣服和三兩銀子。王定原本一早想來接公子回住處,看到他如此大手大腳花錢,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。

王景隆心裡盤算:“每次找王定要錢都不痛快,不如把皮箱搬到妓院,自己掌管錢財來得方便。”老鴇見皮箱搬進院子,對他的奉承更是變本加厲。此後,王景隆在這裡日日宴飲作樂,不知不覺竟住了一個多月。

老鴇為了從王景隆身上榨取更多錢財,設下一場豪華宴席,請來戲班奏樂表演,專門邀請王景隆和玉堂春赴宴。席間,老鴇舉杯對王景隆說道:“王姐夫,我女兒與你成了這般親密的關係,往後家中大小事務,還望你多多照拂。”王景隆生怕老鴇不高興,花錢如流水,不管老鴇編造什麼名目,欠下多少債務,他都一一償還。不僅打了許多首飾酒器,定製大量衣裳,還許諾要翻修房子,甚至專門建造一座百花樓作為玉堂春的臥房。隻要老鴇開口,他一概應允,完全沉浸在奢靡之中。

這情形急壞了仆人王定,他三番五次催促王景隆回家。起初王景隆隻是含糊應付,被催得緊了,反而對王定破口大罵。王定無奈,隻好求玉堂春幫忙勸說。玉堂春深知老鴇的貪婪刻薄,也勸王景隆:“‘人無千日好,花無百日紅’,等你哪天沒錢了,他們立刻就會翻臉不認人。”可此時王景隆手中尚有銀錢,根本聽不進這番勸告。王定心想:“連他心愛的人說話都不管用,我勸又有什麼用?”又擔心老爺知道此事後大發雷霆,便決定先回家報信,對王景隆說:“我留在北京也幫不上忙,先回去了!”王景隆正嫌他多管閒事,趕忙說:“你走時,我給你十兩路費。見到父親就說賬目還沒收完,我派你先回來問安。”玉堂春和老鴇也分彆給了王定五兩銀子,王定就此拜彆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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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景隆徹底被酒色迷了心竅,完全沒了回家的念頭。時光飛逝,轉眼一年過去,老鴇和妓院老板不斷巧立名目索要錢財。從為妓女梳妝打扮、過生日,到購買丫鬟,甚至連妓院老板的壽材都讓王景隆掏錢置辦。等王景隆錢財耗儘,老鴇一家的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,不再像從前那樣殷勤招待。

又過了半個月,妓院上下開始公然刁難。老鴇對玉堂春惡語相向:“有錢時這裡是風流場所,沒錢了就跟救濟院沒兩樣。王公子都沒錢了,還留他在這裡做什麼?哪見過妓院出節婦的,你還守著這個窮光蛋乾什麼?”玉堂春對這些話充耳不聞。

一天,王景隆下樓外出,丫頭趕緊向老鴇報告。老鴇把玉堂春叫下來質問:“你打算什麼時候打發王三走?”玉堂春見話不投機,轉身就往樓上走。老鴇不依不饒地跟上去,罵道:“小畜生,敢不理我?”玉堂春氣憤地說:“你們還有沒有天理?王公子三萬兩銀子都花在咱們家,要不是他,咱家早就債台高築了,哪有現在的好日子!”老鴇惱羞成怒,一頭撞過去,大喊:“小三敢打娘了!”妓院老板不分青紅皂白,抄起皮鞭衝上樓,將玉堂春推倒在地,一頓毒打,打得她頭發散亂,滿臉是血。

此時王景隆正在午門外與朋友聊天,突然一陣心慌意亂,坐立不安,連忙告辭回到百花樓。看到玉堂春遍體鱗傷的模樣,他心如刀絞,急忙上前詢問緣由。玉堂春強撐著精神說:“這是我們家的事,與你無關!”王景隆痛苦地說:“你為我挨打,怎麼會無關?我明天就走,省得連累你受苦!”玉堂春勸道:“哥哥,當初我就勸你回去,你不聽。如今你身無分文,離家鄉三十多裡路,怎麼走?我怎麼放心得下?眼下回不去,不如暫且忍耐幾天。”王景隆聽了,絕望地癱倒在地。

玉堂春抱住他說:“哥哥,你以後彆下樓了,看他們還能怎麼樣!”王景隆無奈道:“想回家,沒臉見父母兄嫂;不回去,又受不了他們的冷嘲熱諷。我舍不得你,可他們又總打你。”玉堂春堅定地說:“彆管我會不會挨打,我們從小情分深厚,你可不能拋下我!”

天色漸晚,往常這時候丫頭會來點燈,可今天連燈火都不給。玉堂春見王景隆傷心,拉著他到床上休息,兩人相對歎息。王景隆說:“不如我走吧,你也好接彆的客人,不用再受氣。”玉堂春哭著說:“哥哥,任憑他們打我,你千萬不能走。你在,我就有盼頭;你要是真走了,我也不活了。”兩人一直哭到天亮,起來後連口水都沒人給。玉堂春叫丫頭:“給你姐夫端杯茶來。”老鴇聽見後,破口大罵:“大膽東西,還不趕緊讓小三自己下來拿!”嚇得丫頭小廝都不敢上前。玉堂春沒辦法,隻好自己下樓,到廚房盛了碗飯,含淚端上樓說:“哥哥,吃飯吧。”王景隆剛要吃,又聽見樓下傳來叫罵聲,不吃吧,玉堂春又苦苦相勸。他剛吃一口,就聽見老鴇在樓下挖苦:“小三,哪有‘巧媳婦做出無米粥’的道理?”王景隆隻能默默忍受。

妓院老板和老鴇既惱恨玉堂春護著王景隆,又擔心把王景隆逼急了出人命,萬一尚書派人來接,他們脫不了乾係。兩人左思右想,想出一條“倒房計”。老鴇讓丫頭去問王景隆是否用過飯,隨後自己上樓裝作和顏悅色地說:“彆怪我們,家裡瑣事多,沒照顧好姐夫。”接著又像往常一樣擺上酒菜。席間,老鴇假笑著對玉堂春說:“明天是你妹妹生日,你跟王姐夫說,封份人情送去。”玉堂春當晚就準備好了禮物。

第二天一早,老鴇催促王景隆:“王姐夫早點起來,趁涼快把人情送去。”一行人走到離妓院半裡多地時,老鴇故意驚呼:“王姐夫,我忘了鎖門,你回去鎖一下。”王景隆不知是計,轉身回去。這時妓院老板從小巷繞出來,騙玉堂春說:“三姐,頭上的簪子掉了。”趁玉堂春回頭,老板狠抽幾鞭,帶著她從小巷飛奔出城。

王景隆回院鎖好門,急忙去追,卻不見玉堂春的蹤影。路上遇到一夥人,他連忙打聽:“各位可看見一男一女往哪去了?”這夥人是強盜,見王景隆衣著整齊,起了歹心,騙他說:“往蘆葦西邊去了。”王景隆信以為真,走進蘆葦叢,立刻被強盜圍住,衣服帽子被剝光,還被繩子捆在地上。他掙紮到天亮,心裡還想著玉堂春:“姐姐,你在哪,知不知道我在受苦?”

再說妓院老板和老鴇帶著玉堂春,一天趕了一百二十裡路,在野店住下。玉堂春明白中了圈套,一路上牽掛著王景隆,眼淚止不住地流。

王景隆在蘆葦叢中呼救,被路過的鄉親救下。他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身份和嫖妓的事,隻說自己是河南來做小買賣的,遭了強盜搶劫,身無分文。鄉親們見他可憐,送給他幾件舊衣服和一頂帽子。王景隆謝過眾人,穿上破衣、戴上破帽,既沒找到玉堂春,又身無分文,隻好回到北京。他低著頭沿著屋簷走,從早到晚,滴水未進,餓得眼冒金星。晚上想找地方借宿,卻沒人願意收留。有人指點他:“看你這模樣,誰家肯留你?你去總鋪門口,那裡招人打梆子,勤快點還能混口飯吃。”王景隆到總鋪門口,正趕上有人招打更的,他上前說:“大叔,我打更。”對方說:“你打二更吧,要是誤了時辰,不僅沒工錢,還要挨打!”王景隆過慣了自在日子,夜裡貪睡,果然誤了打更,被人罵著趕走。走投無路的他,隻好到孤老院棲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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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妓院老板和老鴇覺得王景隆肯定已經回家,便收拾行李回到妓院。玉堂春卻每天思念王景隆,茶飯不思。老鴇上樓勸她:“我的兒,王三早回家了,你還想他做什麼?北京城裡王孫公子多的是,你總守著他不接客可不行。你知道我的脾氣,彆自討苦吃。”說完就走了。玉堂春淚流滿麵,想著身無分文的王景隆不知去了哪裡,傷心地想:“你要走也該告訴我一聲,好讓我不用日日牽掛,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。”

王景隆在孤老院靠乞討度日。一天,曾在王尚書家打過酒器的銀匠路過,一眼認出他,驚訝地問:“三叔,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?”王景隆把經曆如實說了一遍。銀匠同情地說:“這些狠心的家夥!三叔,你先到我家,粗茶淡飯管你幾天,等老爺派人來接你。”王景隆大喜,跟著銀匠回家。銀匠敬重他是尚書公子,儘心招待。可半個多月過去,不見尚書府來人,銀匠媳婦開始抱怨:“自家幾口人還不夠吃,哪有閒飯養外人?好心留你幾天,你也該識趣點,難道還想在這兒養老?”王景隆受不了冷言冷語,黯然離開,漫無目的地走到關王廟。他突然想起關羽神靈最是靈驗,便進廟跪在神像前,哭訴老鴇和妓院老板的負心之舉。拜禱完後,他起身在廟裡閒逛,看著兩廊描繪三國故事的壁畫,滿心淒涼。

此時廟門外,傳來叫賣聲:“本京瓜子,一分錢一桶。高郵鴨蛋,半分錢一個。”叫賣的正是賣瓜子的金哥,他唉聲歎氣:“今年生意實在難做,以前王三叔在妓院時,一次就能照顧我二百錢的生意,現在他走了,根本沒人買,兩三天都沒開張,這日子怎麼過?我先進廟歇會兒再走。”

金哥走進廟裡,把裝著瓜子、鴨蛋的盤子放在供桌上,恭恭敬敬地跪下磕頭。躲在門限邊的王景隆認出了金哥,隻覺得羞愧難當,雙手捂著臉不敢見人。金哥磕完頭起身,也在門限上坐下。王景隆以為金哥已經離開,剛放下手,就被金哥認了出來。

金哥驚訝地問:“三叔,你怎麼會在這裡?”王景隆滿臉淚痕,將自己落魄的經曆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。金哥安慰道:“三叔彆難過,我請你吃頓飯。”王景隆苦笑著說:“我哪還有心思吃飯。”金哥又問:“這兩天,你沒見到三嬸嗎?”王景隆長歎一聲:“好久沒見了!金哥,你能不能悄悄去趟妓院,告訴三嬸我現在的處境,看看她怎麼說,再回來告訴我。”他頓了頓,又叮囑道:“你去了先觀察她的態度,如果她還想著我,你就把我的情況如實說;要是她沒那份心,就彆多嘴,回來告訴我就行。那家人向來嫌貧愛富,見錢眼開。”金哥點點頭,端起盤子就往外走。

此時的玉堂春,正手托香腮,用手帕擦拭眼淚,嘴裡不停地念叨:“王順卿,我的哥哥!你到底去了哪裡?”金哥在樓下故意咳嗽一聲,玉堂春聽見動靜,問道:“外麵是誰?”金哥上樓後,笑著說:“是我,來給你送瓜子吃。”玉堂春眼淚又湧了出來:“金哥,就算有再好的酒菜,我也吃不下,哪有心情嗑瓜子。”

金哥試探著問:“三嬸,你最近怎麼這麼消沉?”玉堂春沒有理會。金哥又說:“你要是想三叔,告訴我,我去把他接來。”玉堂春說:“自從三叔走後,我日夜思念,心裡哪還容得下彆人?我記得有個故事,從前有個亞仙女和鄭元和,鄭元和為她花光了錢,淪落到街頭唱《蓮花落》,後來他振作精神讀書,最終考取功名,亞仙女也因此在風月場中留下美名。我一直希望三叔能像鄭元和一樣。”

金哥聽了,心裡暗想:“王三叔現在的處境,和鄭元和還真有點像,雖然沒去唱《蓮花落》,但也在孤老院討飯。”於是他壓低聲音說:“三叔現在在廟裡落腳,讓我來告訴你,希望你能幫他湊點盤纏,好回南京。”玉堂春又驚又急:“金哥,你可彆騙我。”金哥說:“三嬸,你要不信,跟我去廟裡看看。”玉堂春問:“從這裡到廟裡有多遠?”金哥回答:“大概三裡地。”玉堂春有些猶豫:“我怎麼敢去?三叔還說了什麼?”金哥說:“他就是缺錢,沒彆的話。”玉堂春想了想說:“你去告訴三叔,十五日在廟裡等我。”

金哥回到廟裡,把消息告訴王景隆,還把他送到王銀匠家,說:“要是他家不留你,就來我家。”幸好王銀匠回家後,又把王景隆留了下來。

另一邊,老鴇見玉堂春茶飯不思,又來勸說:“三姐,你還在想王三?你想他,他可不想你,彆犯傻了!我給你找個比他強的,你也能換換心情。”玉堂春說:“娘,我有件事不踏實。”老鴇問:“什麼事?”玉堂春說:“當初我收王三的銀子時,夜裡和他說話,還對著城隍爺發誓了。我得先去還願,還完願再接彆的客人。”老鴇一聽,忙問:“什麼時候去還願?”玉堂春說:“就十五日吧。”老鴇滿心歡喜,提前準備好了香燭紙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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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十五日,天還沒亮,老鴇就叫丫頭起床:“趕緊燒水,給你姐姐洗臉。”玉堂春心裡記掛著和王景隆的約定,早早起來梳妝,把自己的私房錢、釵釧首飾收拾好,讓丫頭拿著紙馬,往城隍廟走去。進了廟,天還黑著,她沒看到王景隆的身影。其實王景隆躲在東廊下,遠遠看見玉堂春,故意咳嗽一聲。

玉堂春心領神會,讓丫頭燒了紙馬,說:“你先回去,我在廟裡轉轉,看看十帝閻君的畫像。”等丫頭走後,她徑直來到東廊下。王景隆見了玉堂春,羞得滿臉通紅。玉堂春心疼地說:“哥哥,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?”兩人抱頭痛哭。玉堂春把準備好的二百兩銀子和首飾交給王景隆,讓他置辦行頭、買騾子,再回妓院,還叮囑道:“你就說剛從南京回來,千萬彆辜負我。”兩人含淚分彆。

玉堂春回到家,老鴇滿臉堆笑:“我兒還完願了?”玉堂春說:“還了舊願,又發了新願。”老鴇好奇地問:“發了什麼新願?”玉堂春語氣堅決:“我要是再接彆人,就讓咱一家子死絕,遭天打雷劈!”老鴇嚇了一跳:“我兒,這願發得也太重了。”但看玉堂春情緒好轉,也就沒再多說。

再說王景隆回到王銀匠家,把東西交給王銀匠。王銀匠很高興,立刻去集市上,買了一身綢緞衣裳、粉底皂靴、絨襪、瓦楞帽子、青絲絛、真川扇,又置辦了皮箱、騾馬,裡裡外外收拾得十分體麵。他還把磚頭瓦片用布包起來,假裝是銀兩放進皮箱,雇了兩個小廝,準備出發。王銀匠挽留道:“三叔,稍等會兒,我備杯酒給你餞行。”王景隆推辭說:“不用麻煩,多謝您的照顧,日後定當報答。”說完,騎上騾子往妓院去了。

王景隆來到春院門口,幾個小樂工見他衣著光鮮,氣質大變,嚇了一跳,趕緊跑去告訴老鴇。老鴇聽說後,愣了半天,心裡直犯嘀咕:“這可怎麼辦?之前三姐說他是富家公子,我還不信,把人趕走了。現在人家帶著錢來了,真是丟人。”

老鴇硬著頭皮走出來,滿臉堆笑地說:“姐夫從哪兒來的?”說著一把拉住馬頭。王景隆下馬,敷衍地作了個揖,就要走,說:“我夥計還在船上等著呢。”老鴇賠著笑臉:“姐夫彆這麼狠心!就算廟破僧醜,也得看在佛的麵子上。就算要走,也見見玉堂春再走。”王景隆冷冷地說:“之前那點銀子算什麼?我根本沒放在心上。我這皮箱裡有五萬兩銀子,船上還有幾船貨物,幾十個夥計,王定在那邊看著呢。”

老鴇一聽,說什麼也不讓他走了。王景隆將計就計,進了院子坐下。老鴇急忙吩咐廚房擺酒接風。王景隆喝了口茶,又做出要走的樣子,還故意掉出兩個五兩的銀錠,撿起來揣進袖子裡。老鴇見狀,連忙編起瞎話:“我之前去姑娘家,酒都沒顧上喝,就到處找你,聽說你往東去了,找了一個多月沒找到,我們才回來。”

王景隆順著她的話說道:“難為你費心了,我當時也沒找到你。後來王定來接我,我就回家了。可我心裡一直惦記著玉姐,所以趕緊回來了。”老鴇急忙讓丫頭去叫玉堂春。

丫頭笑著跑上樓:“三嬸,王姐夫來了!”玉堂春裝作驚訝:“你彆騙我!”說什麼也不肯下樓。老鴇沒辦法,親自上樓,玉堂春故意背過身裝睡。老鴇急得說:“我的好女兒,王姐夫來了,你不知道嗎?”問了好幾遍,玉堂春都不搭理。老鴇又氣又急,搬過一把椅子坐下,長歎一口氣。

玉堂春見她這副模樣,故意轉過身,跪在地上說:“媽媽,今天饒了我這頓打吧。”老鴇趕緊把她拉起來:“我兒,你還不知道,王姐夫這次回來,帶了五萬兩銀子,船上還有貨和夥計,比以前闊氣多了!你快去見見,好好招待。”玉堂春卻堅持說:“我發過誓了,不去見他。”老鴇勸道:“那誓言就是說說而已,彆當真。”說著,連拉帶拽把玉堂春帶到樓下,老遠就喊:“王姐夫,三姐來了!”

王景隆見了玉堂春,隻是冷淡地作了個揖,沒有絲毫親昵。老鴇連忙讓丫頭擺酒,自己斟了一杯,恭恭敬敬地遞過去:“之前是我不對,看在三姐的份上,你可彆去彆家,省得讓人笑話。”王景隆冷笑一聲:“是我做得不對。”喝了幾杯酒,就起身要走。翠紅一把拉住他,老鴇也在一旁阻攔,還讓人把行李搬到百花樓,重新擺上酒席,又叫來樂師奏樂,極力挽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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