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世明言第一卷 蔣興哥重會珍珠衫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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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世明言第一卷 蔣興哥重會珍珠衫(2 / 2)

喝酒的時候,薛婆問道:“您家官人出門這麼久了還沒回來,真虧他舍得撇下您一個人。”三巧兒說:“誰說不是呢,說好了一年就回來,也不知道怎麼耽擱了。”薛婆接著說:“依我看,放下您這樣如花似玉的娘子,就算掙得堆金積玉又有什麼稀罕的。”薛婆又說:“大凡走江湖的人,常常把客棧當作家,把家當作客棧。就像我那第四個女婿朱八朝奉,有了我女兒後,整天尋歡作樂,哪裡還想家?有時候三年四年才回來一次,住個一兩個月又走了。家裡的大娘子獨守空房,哪裡知道他在外麵的事呢?”三巧兒說:“我家官人可不是這樣的人。”薛婆連忙說:“我就是隨便說說,哪敢拿彆人和您家官人比呢。”當天兩人猜謎擲骰子,喝得酩酊大醉才分彆。

第三天,薛婆帶著小二來取回餐具,順便收取那一半首飾錢。三巧兒又留她吃點心。從這以後,薛婆就以討取另一半賒賬為由,時常來蔣家,名義上是詢問興哥的消息。這薛婆能說會道,說話又帶著幾分詼諧,還特彆擅長和丫鬟們開玩笑,所以蔣家上上下下都喜歡她。三巧兒一天不見她來,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,還讓家裡的老仆人記住薛婆的住處,早晚都去請她,這樣一來,薛婆來得就更勤了。

世間有四種人招惹不得,一旦惹上,就很難擺脫他們,分彆是遊方僧道、乞丐、閒漢和牙婆。前三種還好些,而牙婆常常出入內宅,女眷們要是覺得寂寞,十有八九願意和她們來往。薛婆本就不是個本分人,靠著甜言蜜語,漸漸和三巧兒成了親密無間的好友,三巧兒一時一刻都離不了她。真是應了那句話:畫虎畫皮難畫骨,知人知麵不知心。

陳大郎多次向薛婆詢問進展,薛婆總是說時機未到。到了五月中旬,天氣漸漸炎熱起來。薛婆在三巧兒麵前,偶然抱怨自家屋子狹窄,又是朝西的方向,夏天住著特彆悶熱,哪比得上這樓上又寬敞又涼快。三巧兒隨口說道:“您要是放心得下家裡,來這兒過夜也挺好。”薛婆假意推辭:“好是好,就怕官人回來撞見。”三巧兒說:“就算他回來,也不會是深更半夜。”薛婆順勢道:“大娘要是不嫌棄我添麻煩,我跟您也算投緣,今晚就拿鋪蓋過來,陪您作伴,怎麼樣?”三巧兒大方地說:“鋪蓋我這兒多得是,您不用帶。您回去跟家裡說一聲,乾脆在我這兒過完夏天再走,不好嗎?”

薛婆真的回家跟兒子媳婦說了這事,隻帶了個梳妝匣子就來了。三巧兒打趣道:“您太見外了,難不成我家還缺把油梳子?您還特意帶過來乾嘛?”薛婆解釋說:“我這輩子就怕和人共用洗漱用品。大娘的精致梳具,我可不敢用。其他人的,我也不放心,還是自己帶著踏實。不過大娘,您讓我睡哪間房?”三巧兒指著床前一個小藤榻,說:“我早給您準備好了住處,咱倆離得近些,夜裡睡不著還能說說話。”說完,找出一頂青紗帳,讓薛婆自己掛上,兩人又一起喝了會兒酒,這才休息。原本兩個丫鬟在床前打地鋪陪著三巧兒,薛婆來了之後,三巧兒就打發她們去隔壁房間睡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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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這天起,薛婆白天出去走街串巷做買賣,晚上就到蔣家留宿。她時常帶著酒菜來,和三巧兒熱熱鬨鬨地相聚。兩人的床挨著擺放,雖然隔著帳子,卻像睡在一處。夜裡,她們你一言我一語,聊個不停,街坊鄰裡的家長裡短,各種瑣事無所不談。有時候薛婆假裝喝醉,還會說起自己年輕時的一些經曆,這些話有意無意地撩撥著三巧兒的心弦,羞得三巧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。薛婆心裡清楚,三巧兒已經開始心動了,隻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出陳大郎的事。

時間過得飛快,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七,這天是三巧兒的生日。一大早,薛婆就帶著兩盒禮品來為她慶祝。三巧兒連聲道謝,留她在家吃麵。薛婆說:“我今天有點事要忙,晚上再來陪大娘,一起看牛郎織女相會。”說完就走了。剛走下台階沒幾步,就碰上了陳大郎。在街上不方便說話,兩人就走到一條僻靜的小巷裡。

陳大郎皺著眉頭,埋怨薛婆:“乾娘,您也太不著急了!春去夏來,現在都立秋了。您天天說時機未到,可我卻覺得度日如年。再拖延幾天,她丈夫要是回來了,這事可就徹底沒戲了,這不等於活活害死我嗎!就算到了陰曹地府,我也得找您索命。”薛婆趕忙安撫他:“你先彆著急,我正想找你呢,你來得正好。成與不成,就在今晚,但你必須按我說的做。如此這般……記住,一切都要悄無聲息,彆連累了彆人。”陳大郎聽後連連點頭:“好計策!事成之後,我一定重重報答您。”說完,滿心歡喜地離開了。

到了約定的這天晚上,午後還飄著細雨,到了夜裡更是沒有星月,一片漆黑。薛婆在黑暗中帶著陳大郎,在蔣家附近找了個地方藏好,自己則去敲門。丫鬟暗雲點著紙燈籠來開門,薛婆故意摸了摸衣袖,大聲說:“壞了,我的臨清汗巾丟了!麻煩大家幫忙找找。”暗雲信以為真,舉著燈籠就到街上尋找。薛婆趁機向陳大郎招手,兩人悄悄溜進家門,薛婆先把陳大郎藏在樓梯背後的暗處,然後大聲喊道:“找到了,不用找了!”暗雲說:“燈籠裡的火也快滅了,我再去點一個來照您。”薛婆連忙說:“路都走熟了,不用燈籠。”於是,兩人摸黑關上門,往樓上走去。

三巧兒聽到動靜,問道:“丟了什麼東西?”薛婆從袖中拿出一塊小帕子,說:“就是這個冤家,雖說不值錢,卻是一個北京客人送我的,正所謂禮輕情意重。”三巧兒開玩笑說:“說不定是老相好送的定情信物呢。”薛婆也笑著回應:“差不多啦。”當晚,兩人有說有笑地喝酒。薛婆提議:“酒菜這麼多,不如分些給廚房的下人,也讓他們熱熱鬨鬨過個節。”三巧兒便真的讓丫鬟拿了四碗菜、兩壺酒下樓。廚房裡的兩個婆子和一個漢子吃了些酒菜,各自回去休息了。

喝酒的時候,薛婆又問起:“官人怎麼還不回家?”三巧兒歎了口氣:“算起來,都一年半了。”薛婆趁機感慨:“牛郎織女一年還能見一次,您比他們還多等了半年。常言說‘一品官,二品客’,出門在外的客商,哪能不遇到些風月之事?隻是苦了家裡的娘子。”三巧兒聽了,低頭不語,滿臉愁容。薛婆見狀,忙說:“是我多嘴了。今晚是牛郎織女相會的好日子,咱們隻該喝酒取樂,不該說這些掃興的話。”說著,又給三巧兒斟酒。

喝得差不多時,薛婆又跑去勸兩個丫鬟:“這是牛郎織女的喜酒,多喝幾杯,以後嫁個疼人的好丈夫,天天守在身邊。”兩個丫鬟拗不過,勉強喝了幾杯,很快就不勝酒力,東倒西歪起來。三巧兒吩咐關上樓門,讓她們先去睡覺,自己則和薛婆繼續喝酒。

薛婆一邊喝,一邊沒話找話:“大娘多大年紀嫁過來的?”三巧兒答:“十七歲。”薛婆又說:“那還算好,破身不算早,我十三歲就……”三巧兒驚訝道:“嫁得這麼早?”薛婆接著說:“其實正式出嫁是十八歲。不瞞您說,我以前在鄰居家學針線活,被他家少爺勾引,當時看他長得俊俏,一時沒把持住……剛開始特彆疼,多了幾次之後,才知道其中滋味。大娘,您是不是也這樣?”三巧兒隻是笑笑不說話。

薛婆繼續說:“沒嘗過那滋味的還好,嘗過之後就忘不了,心裡總癢癢的。白天還好,晚上可就難熬了。”三巧兒調侃:“看來您年輕時閱人無數,當初是怎麼瞞過家人,裝作黃花閨女嫁人的?”薛婆得意地說:“我娘看出了點苗頭,怕我出醜,教我用石榴皮、生礬煎湯洗身子,下麵就會收緊。我再裝作很疼的樣子,就蒙混過去了。”

三巧兒又問:“您做姑娘時,夜裡一個人睡不覺得孤單?”薛婆湊近說:“記得在娘家時,哥哥出門,我和嫂嫂一起睡,我們倆……”三巧兒好奇:“兩個女人在一起,能有什麼意思?”薛婆坐到三巧兒身邊,說:“大娘您不懂,隻要投緣,也能解悶。”三巧兒輕輕打了她一下:“我才不信,您淨瞎編。”薛婆見三巧兒已經被勾起心思,繼續說道:“我都五十二歲了,有時候夜裡心裡難受,多虧大娘您穩重。”三巧兒問:“那您難受時怎麼辦,總不能還去找男人?”薛婆神秘兮兮地說:“我有自己的法子,等會兒睡覺了再告訴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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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說著,一隻飛蛾在燈上盤旋,薛婆拿扇子一拍,故意把燈撲滅,喊道:“哎呀,我去點燈!”她起身去開樓門,其實陳大郎早就悄悄上了樓梯,在門邊等著。這一切都是薛婆提前設好的圈套。薛婆裝作忘記拿火石,又折返回來,把陳大郎引到自己的榻上藏好,然後下樓轉了一圈,再回來裝作無奈地說:“夜深了,廚房的火都滅了,這可怎麼辦?”三巧兒害怕地說:“我習慣點燈睡覺,黑燈瞎火的,太嚇人!”薛婆趁機提議:“我陪您一起睡怎麼樣?”三巧兒正想聽她講“救急的法子”,連忙答應:“好啊。”薛婆說:“大娘您先上床,我關上門就來。”

三巧兒先脫了衣服上床,催促道:“您快點來睡。”薛婆應了一聲,卻把陳大郎拉到三巧兒的床上。三巧兒摸到對方的身子,疑惑道:“您這麼大年紀,身上怎麼這麼光滑?”陳大郎默不作聲,鑽進被窩就抱住三巧兒。三巧兒還以為是薛婆,也伸手相抱。接下來,陳大郎按計劃行事。三巧兒一來酒勁上頭,迷迷糊糊;二來被薛婆先前的話撩撥得心思浮動,沒來得及多想,就陷入了這場早已設好的局中。

陳大郎在風月場上經驗豐富,與三巧兒相處時,將體貼溫柔發揮到極致,讓三巧兒徹底沉浸其中。結束後,三巧兒回過神,慌亂問道:“你究竟是誰?”陳大郎便將當初在街上偶然相遇,對她一見傾心,又如何苦苦央求薛婆設局的經過,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,還深情表白:“今日得償所願,即便現在死去,我也再無遺憾。”

這時薛婆走到床邊,打著圓場說:“不是我膽大妄為,一來心疼大娘獨守空閨,二來也是為救陳郎的相思之苦。你們二人能走到一起,是前世修來的緣分,可彆怪罪到我身上。”三巧兒滿心擔憂:“事已至此,萬一我丈夫發現了,可怎麼辦?”薛婆趕忙安撫:“這事隻有天知地知、你知我知,隻要收買好暗雲、暖雪兩個丫頭,讓她們守口如瓶,還會有誰泄露出去?有我在,包管你們夜夜相聚,不會出任何差錯。日後可彆忘了我這個牽線人就行。”

三巧兒到了這般境地,也顧不上許多了,兩人又親昵起來。直到五更天,天色漸亮,依舊難分難舍。薛婆再三催促,陳大郎才起身,悄悄出門離去。從那以後,兩人夜夜相會,有時薛婆陪著陳大郎一起來,有時陳大郎獨自前來。薛婆一麵用甜言蜜語哄著兩個丫鬟,一麵又用利害關係嚇唬她們,還讓三巧兒賞賜她們幾件衣服。陳大郎來的時候,也時不時給她們些零碎銀子,讓她們買果子吃。兩個丫鬟被哄得開開心心,不僅守口如瓶,還主動幫忙望風,每次陳大郎進出,都是她們接應,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。兩人你儂我儂,感情愈發深厚,比真正的夫妻還要親密。

陳大郎真心喜歡三巧兒,時不時就置辦漂亮衣服、精致首飾送給她,還幫她還清了欠薛婆的另一半首飾錢,另外拿出一百兩銀子答謝薛婆。半年多下來,陳大郎在三巧兒身上花費了近千兩銀子。三巧兒也投桃報李,送了薛婆價值三十多兩銀子的東西。薛婆貪圖這些不義之財,自然心甘情願地為兩人牽線搭橋。

俗話說:“天下無不散的筵席。”剛過完熱熱鬨鬨的元宵佳節,轉眼就到了萬物複蘇的清明時節。陳大郎想到生意已經耽擱許久,便打算返鄉。當晚,他將想法告訴三巧兒,兩人早已情深義重,一想到要分離,都滿心不舍。三巧兒甚至甘願收拾細軟,和陳大郎私奔,去過長久日子。

陳大郎卻理智地分析:“這使不得。我們相識相愛的經過,薛婆全都知曉。而且客棧的呂公,見我每晚進城,難免會起疑心。再說客船上人多眼雜,根本瞞不住。兩個丫鬟又帶不走。要是你丈夫回來,追究起來,怎麼會善罷甘休?娘子先耐心等一等,明年這個時候,我到這裡找個隱秘的住處,悄悄給你送信,到那時我們再一起走,神不知鬼不覺,這樣豈不是更穩妥?”

三巧兒還是不放心:“萬一你明年不來,可怎麼辦?”陳大郎立刻發誓表決心。三巧兒說:“既然你有真心,我也絕不會辜負你。你回到家鄉後,要是有順路的人,托他給薛婆捎封信,好讓我安心。”陳大郎點頭答應:“我心裡有數,你就彆操心了。”

又過了幾天,陳大郎雇好船隻,裝滿糧食,再次前來與三巧兒告彆。這一晚,兩人難舍難分,時而互訴衷腸,時而抱頭痛哭,又時而依偎在一起。整整一夜,兩人都沒合眼。五更天,三巧兒起身打開箱子,取出一件傳家寶——珍珠衫,遞給陳大郎,動情地說:“這件衫兒是蔣家祖傳的,夏天穿上它,清涼透骨。你回去的路上天氣漸熱,正好用得上。我把它送給你作個紀念,你穿上它,就如同我在你身邊一樣。”

陳大郎感動得泣不成聲,渾身發軟。三巧兒親手為他穿上珍珠衫,吩咐丫鬟打開門,親自送他出門,再三叮囑珍重,方才分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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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陳大郎得了珍珠衫後,對它愛不釋手,每天貼身穿著,就連晚上脫下,也要放在被窩裡,片刻不離。一路上順風順水,不到兩個月,就到了蘇州府楓橋。楓橋是柴米牙行聚集的地方,陳大郎自然要找個合適的商家脫手貨物。

一天,陳大郎受邀參加一個同鄉的酒席,席間遇到一位來自襄陽的客人。此人風度翩翩、儀表堂堂,不是彆人,正是蔣興哥。原來興哥在廣東收購了珍珠、玳瑁、蘇木、沉香等貨物,與同伴相約到蘇州販賣。興哥早就聽說“上有天堂,下有蘇杭”,一直想來見識這個繁華的商業重鎮,做完這趟買賣再回家。他去年十月就到了蘇州,為了方便做生意,一直隱姓埋名,大家都叫他羅小官人,所以陳大郎絲毫沒有懷疑他的真實身份。

兩人初次見麵,卻像是相識已久的老友。年齡相仿、相貌相似,交談之間,彼此都十分欣賞。酒席間,兩人詢問了對方的住處,隨後互相登門拜訪,很快就成了知己,經常往來。

興哥收完貨款,準備啟程回家,便到陳大郎的住處告彆。陳大郎設宴款待,兩人促膝長談,氣氛十分融洽。當時正值五月下旬,天氣炎熱,兩人脫下外衣喝酒,陳大郎不經意間露出了珍珠衫。興哥看到那熟悉的珍珠衫,心中大吃一驚,卻又不好直接相認,隻好誇讚這件衣衫精美。

陳大郎因與興哥交情深厚,毫無防備地問道:“棗縣大市街有個蔣興哥家,羅兄可認識?”興哥心思機敏,回答道:“我常年在外,雖然知道有這個人,但並不相識。陳兄為何問起他?”陳大郎便毫無保留地將自己與三巧兒相識相愛的經過,向興哥和盤托出。他撫摸著珍珠衫,眼含淚水說:“這件衫兒就是她送我的。兄長此番回去,我有封書信,麻煩幫忙捎帶,明天一早我就送到您的住處。”興哥表麵上答應得爽快:“一定辦到!”可心裡卻如同被針紮一般,再也無心飲酒,匆忙起身告辭。

回到住處,興哥越想越生氣,越想越懊惱,恨不得立刻飛回家中。他連夜收拾行李,第二天一早便登上回鄉的船。剛要開船,就見陳大郎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,親手將一大包書信交給興哥,再三叮囑一定要送到。

興哥氣得臉色煞白,心中五味雜陳,不知如何是好。等陳大郎離開後,他打開書信,隻見信封上寫著:“此書煩寄大市街東巷薛媽媽家。”興哥怒火中燒,一把撕開信封,裡麵是一條八尺多長的桃紅縐紗汗巾,還有一個紙糊的長匣子,裡麵裝著一根羊脂玉風頭簪。信中寫道:“微物二件,煩乾娘轉寄心愛娘子三巧兒親收,聊表記念。相會之期,準在來春。珍重,珍重。”

興哥怒不可遏,將書信撕得粉碎,拋入河中;又拿起玉簪,狠狠摔在船板上,玉簪頓時斷成兩截。可轉念一想:“我真是糊塗!怎麼不留著做個證據?”於是又撿起斷簪和汗巾,收在一起,催促船夫趕緊開船。

興哥日夜兼程,終於趕到家鄉。遠遠望見自家大門,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。他滿心悔恨:“當初夫妻二人何等恩愛,都怪我貪圖錢財,留她一人在家,才鬨出這般醜事,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!”歸心似箭的他,臨近家門時,心中卻又充滿痛苦和怨恨,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。

走進家門,興哥強壓心中怒火,與三巧兒勉強打了個照麵。三巧兒本就做賊心虛,見丈夫回來,隻覺得臉上發燙,不敢主動上前搭話。興哥搬完行李,借口去看望嶽父嶽母,又回到船上住了一晚。

第二天一早,興哥回家對三巧兒說:“你爹娘突然同時生病,病情十分嚴重。昨晚我留在那裡照顧了一夜,他們心裡一直惦記著你,想見你一麵。我已經在門口雇好了轎子,你趕緊回去,我隨後就到。”三巧兒見丈夫一夜未歸,本就滿心疑慮,聽說父母生病,頓時慌了神,急忙將箱籠鑰匙交給丈夫,帶著一個婆子上了轎。

興哥叫住婆子,從袖中拿出一封信,囑咐道:“把這封信送給王公,送完就隨轎子回來。”

三巧兒回到娘家,見父母安然無恙,頓時愣住了。王公見女兒沒打招呼就回來,也十分驚訝。他從婆子手中接過信,拆開一看,竟是一封休書。上麵寫著:“立休書人蔣德,係襄陽府棗陽縣人。從幼憑媒聘定王氏為妻。豈期過門之後,本婦多有過失,正合七出之條。因念夫妻之情,不忍明言,情願退還本宗,聽憑改嫁,並無異言,休書是實。成化二年月日,手掌為記。”休書裡還包著那條桃紅汗巾和折斷的羊脂玉風頭簪。

王公大驚失色,叫來女兒詢問緣由。三巧兒得知自己被休,頓時痛哭失聲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王公氣得火冒三丈,立刻趕到女婿家,興師問罪。蔣興哥連忙上前行禮,王公質問道:“賢婿,我女兒清清白白嫁到你家,到底犯了什麼錯,你要休了她?必須給我個說法!”

蔣興哥冷冷地說:“小婿不好明說,您問問令愛就知道了。”王公道:“她隻會哭,什麼都不說,急死我了!我女兒從小聰明懂事,我不信她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。就算有些小過錯,看在我的麵子上,你也該原諒她。你們倆七八歲就定下婚約,成婚後一直和和睦睦。你剛回家,還沒待上幾天,到底發現了什麼,要如此狠心?傳出去,彆人都會說你無情無義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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