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世恒言第十六卷 陸五漢硬留合色鞋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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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世恒言第十六卷 陸五漢硬留合色鞋(2 / 2)

一天晚上,陸五漢又來赴約。壽兒憂心忡忡地對他說:“爹媽好像察覺到什麼了,不停地追問我。雖然我每次都設法瞞過去了,但這兩晚他們防備得更嚴了。要是被他們撞見,大家都不好收場。今後你先彆來了,等他們放鬆警惕,我們再見麵。”陸五漢嘴上答應著“說得是”,心裡卻很不情願。到了四更,他又像往常一樣下樓離開了。

當晚,潘用迷迷糊糊中,似乎聽到樓上傳來細微的聲響。他側耳細聽,想要聽個清楚,然後起身查看。可聽了一會兒,竟不知不覺睡著了,直到天亮才醒來。他對潘婆說:“阿壽這丫頭,肯定做了見不得人的事,還嘴硬不承認。我昨晚明明聽到樓上有人說話,剛想再聽仔細些,起來捉個現行,卻睡著了。”潘婆也疑惑道:“我也覺得不對勁。可這樓上沒有通往外麵的路,難不成是神仙鬼怪?來無影,去無蹤?”潘用恨恨地說:“不管怎樣,得打她一頓,拷問出實情。”潘婆連忙阻攔:“不行!家醜不可外揚。要是打了她,鄰居們就都知道了,傳出去誰還敢娶她?依我看,先彆管有沒有這事,把女兒的臥房搬到樓下,晚上睡覺前鎖好門,這樣就萬無一失了。我們老兩口搬到樓上睡,看夜裡有什麼動靜,自然就清楚了。”潘用覺得有理。

吃晚飯時,潘用對壽兒說:“今後你睡我房間,我和你娘要搬到樓上住。”壽兒心裡明白父母的用意,不敢不從,隻能暗暗叫苦。當晚,一家人互換了房間。潘用鎖上女兒的房門,對妻子說:“今晚要是有人上樓,就當賊抓,狠狠教訓一頓,出出我這口惡氣。”他故意不扣上窗戶,等著“人贓俱獲”。

暫且不說潘用夫妻在樓上商量如何防範。單說陸五漢,自從那晚壽兒叮囑他暫時不要再來後,心裡雖然不高興,但也強忍著,一連好幾晚都沒去潘家。然而,十多天後,他心中的念頭又開始蠢蠢欲動,實在按捺不住,又想和壽兒見麵。為防潘用捉奸,他特意帶上一把殺豬尖刀,鎖好家門後,徑直來到潘家樓下,像往常一樣咳嗽發出暗號。

可等了許久,樓上毫無回應。陸五漢以為壽兒沒聽見,又咳嗽了兩聲,依舊沒有動靜,他懷疑壽兒已經睡熟。就這樣反複試探了三四次,一直等到淩晨四更,見事情沒有希望,隻好失望地回家。路上他心裡想:“她見我好幾夜沒來,也不知道我今晚來,這也不能怪她。”

第二天晚上,陸五漢又去了潘家樓下,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。長時間的等待讓他漸漸失去耐心,心中也生出幾分惱怒。到了第三天晚上,陸五漢在家喝了不少酒,趁著夜色,扛著一張梯子來到潘家。這次他沒有打暗號,直接將梯子靠在樓下,順著梯子爬上樓窗,輕輕一推,窗戶開了。他翻進屋內,抽回梯子,關好窗戶,摸黑走到床邊。

再說潘用夫妻,剛搬到樓上的前兩晚,還特意留心聽動靜,不敢睡得太沉。可一連十多天,一點異常聲響都沒有,連老鼠叫都聽不見,兩人漸漸放鬆了警惕,懷疑之前是自己多心了。巧合的是,這天晚上壽兒房門的搭扣壞了,沒法上鎖。潘婆想著:“把前後門鎖好,在房門上貼個封條,今晚應該不會有事。”潘用也覺得可行。

當晚,老兩口喝了些酒,酒後有些疲憊,相擁著沉沉睡去。所以陸五漢上樓、開窗、關窗的一係列動作,他們完全沒有察覺。陸五漢摸到床邊,正準備躺下,卻聽到床上有兩個人鼾聲如雷。他心中頓時大怒,暗想:“難怪這兩晚我咳嗽,她都裝作睡著不理我!原來這女人又和彆人有了往來,還騙我說父母盤問,讓我彆來,分明是想和我斷絕關係!這樣無情無義的人,留著有什麼用!”

怒火中燒的陸五漢,從懷中掏出尖刀,伸手摸到兩人的脖子,用力一劃,先將潘婆殺害。怕她沒死透,又用刀來回劃了幾下。隨後,他又轉身將潘用也殺害了。殺完人後,陸五漢擦乾淨手上的血跡,藏好尖刀,推開窗戶,把梯子順下去,自己翻出樓窗,關好窗戶,順著梯子溜下來,扛起梯子,匆忙跑回家中。

壽兒自從搬到樓下睡,一直擔心情人來打暗號會露出破綻,心裡十分不安。第二天早上,見父母沒提這事,她才稍微放心。十多天過去,都沒發生什麼異常,她漸漸放下心來。這天,壽兒睡醒後,一直等到上午九點多,還不見父母下樓,心裡覺得奇怪。因為門上貼著封條,她不敢擅自打開,隻好在房間裡喊道:“爹媽,該起床了!天都這麼晚了,怎麼還在睡?”喊了好一會兒,都沒人回應。

壽兒沒辦法,隻好打開房門,走上樓去。她揭開床帳一看,眼前的景象讓她驚恐萬分:床上滿是鮮血,父母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。壽兒嚇得暈倒在地,過了好一會兒才蘇醒過來,抱著床大哭起來,完全不知道是誰下此毒手。哭了一陣後,她意識到事情嚴重,如果不告訴鄰居,自己可能會被牽連。於是,她拿了鑰匙打開門,但又覺得害羞,站在門內大聲喊道:“各位鄰居,不好了!我爹媽不知道被誰殺死了,求大家幫我做主!”

鄰居們和路過的行人聽到喊聲,紛紛圍了過來,把壽兒擠到後麵,急切地問:“你爹媽睡在哪裡?”壽兒哭著說:“昨晚他們好好地上樓睡覺,今早門都沒開,不知道被誰殺死了。”眾人聽說人在樓上,都跑上樓查看。掀開床帳,看到老夫妻二人確實死在床上。大家打量著這間屋子,發現樓臨街而建,雖然有樓窗,但樓下是高高的包簷牆,根本沒有攀爬的地方。壽兒又說前後門都是鎖好的,剛剛才打開,家裡也沒有其他人。

眾人都覺得這事太蹊蹺,不敢輕視,立刻叫來地方總甲查看。總甲帶著鄰居們,陪著壽兒前往杭州府衙報案。這消息很快傳開,半個杭州城的人都在議論此事。陸五漢知道自己殺錯了人,心裡懊悔不已,在家裡失魂落魄,坐立不安。陸婆平時也多少知道兒子的一些行蹤,猜測這次殺人事件和他脫不了乾係,但她不敢詢問,自己也提心吊膽,不敢出門。正所謂“理直千人必往,心虧寸步難移”。

眾人來到杭州府衙時,太守正在升堂審案。大家一起上前稟道:“十官子巷潘用家,昨晚門戶緊閉,夫妻二人卻都被殺害了,他女兒壽兒特來報案。”太守把壽兒叫到跟前,問道:“你詳細說說,你父母什麼時候睡的?睡在哪個房間?”壽兒回答:“昨晚吃完晚飯,他們鎖好門就上樓睡覺了。今天上午九點多,還不見他們下樓,我上樓查看,就發現他們被人殺在床上了。樓上的窗戶關得好好的,樓下的門也沒被動過,封條都還在。”

太守又問:“家裡丟東西了嗎?”壽兒說:“東西都在。”太守疑惑道:“門沒開,人卻被殺了,東西還一件沒少,這事太可疑了。”他思索片刻,接著問:“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?”壽兒回答:“就我們一家三口,沒有彆人。”太守問:“你父親平時有沒有仇人?”壽兒搖頭:“沒有仇人。”太守皺著眉頭說:“這事情真是奇怪。”

他沉思了一會兒,突然心中有了想法,讓壽兒抬起頭來。見壽兒用頭巾遮住了半張臉,太守吩咐左右揭開。看到壽兒容貌出眾,太守問道: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壽兒低聲說:“十七歲。”太守又問:“許配人家了嗎?”壽兒搖搖頭:“還沒有。”太守追問:“你的臥室在哪裡?”壽兒回答:“在樓下。”太守奇怪地問:“為什麼你住在樓下,父母卻住在樓上?”壽兒回答不上來,支吾道:“我不知道爹媽為什麼要換。”

太守突然大聲喝道:“你父母是你殺的!”壽兒急得大哭:“大人,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,我怎麼會做這種事!”太守說:“我知道不是你直接動手,但一定是你的心上人殺的,快把他的名字說出來!”壽兒心中慌亂,連忙否認:“我平時連家門都很少出,哪有這種事!如果真有,鄰居們肯定知道。大人可以問問鄰居,就知道我的為人了。”

太守冷笑道:“人都被殺了,鄰居都不知道,這種隱秘的事情鄰居怎麼會知道?很明顯是你和情人往來,被父母發現了,所以半個月前把你換到樓下,斷了你們見麵的機會。他惱羞成怒,才下此毒手。不然,為什麼要把你換到樓下?”俗話說“賊人心虛”,太守的話句句戳中壽兒的心事,她的臉色一會兒紅,一會兒白,緊張得說話都結結巴巴,再也無法自圓其說。

太守見壽兒這副慌亂模樣,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,立即喝令衙役用拶刑。幾個皂隸快步上前,抓住壽兒纖細的手。壽兒的手如同美玉一般嬌嫩,哪裡承受得住這般痛苦。拶子剛套上手指,她便疼得難以忍受,急忙招認:“大人,有,有奸夫!”太守追問:“叫什麼名字?”壽兒答道:“叫張藎。”太守又問:“他怎麼上樓與你見麵的?”壽兒哭著說:“每天夜裡等我爹媽睡著後,他就在樓下咳嗽作為暗號。我把布條接長,一頭係在柱子上垂下去,他順著布條爬上樓,天不亮就離開。這樣來來往往,大約有半年時間。後來爹媽察覺到不對勁,好幾次盤問我,都被我瞞過去了。我叮囑張藎以後彆再來,免得被發現。他答應後就走了。從那以後,爹媽把我換到樓下睡,還把所有門戶都鎖上。我本想大事化小,就乖乖住在樓下,和他斷絕往來。這就是全部實情,至於爹媽被殺,我真的一無所知。”

太守聽她招供完,下令鬆開拶子,立刻簽發傳票,派四個皂隸火速捉拿張藎到案審問。四個皂隸得令後,飛也似的去了。這可真是“閉門家裡坐,禍從天上來”。

再說張藎,自從在酒店與陸婆分彆後,就在一個妓院裡住了三晚。回家後聽說陸婆來找過他兩次,急忙去回複。陸婆因為兒子的恐嚇,再加上沒了鞋子作為憑證,便假意說道:“壽姐把鞋子收了,讓我轉告你,她父親現在管得嚴,家裡防備太密,根本進不去。過些時候,她父親要出遠門,大概半年才回來。等她父親走了,那時就能放心見麵了。”張藎信以為真,時不時就去打聽消息。後來又見過壽兒幾次,兩人每次相遇都會相視微笑。然而,他們都誤會了對方的意思——壽兒以為夜裡來與自己見麵的就是張藎,所以見到他才會露出笑意;而張藎則以為壽兒是在向自己示好,想和他發展關係,因此總在她麵前表現自己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,始終沒有確切的見麵消息。張藎思念過度,漸漸憂鬱成疾,隻能在家服藥調養。這天,他正在書房裡煩悶,家人突然來報,說有四個公差在外麵找他問話。張藎一聽,心裡猛地一驚,暗想:“難道是妓院裡出了什麼事?”他隻好硬著頭皮到大廳相見,詢問公差來意。公差敷衍道:“估計是錢糧或徭役的事,到了官府自然知道。”張藎聽了,稍微放下心來,換了身衣服,又給了公差一些錢,便跟著他們前往府衙,後麵還跟著許多自家的仆人。

一路上,不斷有人議論潘壽兒和奸夫殺了父母的事。張藎聽了大為震驚,心裡想:“這丫頭竟然做出這種事!幸好我沒和她有更深的發展,原來也是個不檢點的人!差點把我也卷進這是非之中。”

不一會兒,張藎被帶到公堂。太守抬眼一看,見張藎儀表堂堂,模樣俊朗,怎麼看都不像是殺人凶手,心裡不免有些疑惑,但還是問道:“張藎,你為何奸騙潘用女兒,還殺害了他們夫妻?”張藎平日裡隻在風月場所周旋,擅長談情說愛,哪裡見過官府審案的威嚴場麵。剛被帶到公堂,就已經嚇得膽戰心驚,如今又聽到自己被指控與潘壽兒殺人案有關,仿佛晴天霹靂,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。過了好一會兒,才結結巴巴地說:“大人,我和潘壽兒雖然互有好感,但從未有過越軌行為。彆說殺她父母,我連她家的樓都沒上去過。”太守喝道:“潘壽兒已經招認和你通奸半年,你還敢抵賴!”張藎轉頭對壽兒喊道:“我什麼時候和你有過那種關係,你為什麼要害我?”

一開始,壽兒還不確定是不是張藎殺了人,可現在見他不承認通奸的事,反而懷疑殺人也是他乾的,於是一口咬定,哭鬨著指責。張藎百口莫辯,急得滿臉通紅。太守見狀,喝令用夾棍伺候。隻聽兩旁皂隸齊聲吆喝,一擁而上,七手八腳地按住張藎,準備上刑。

張藎從小養尊處優,在錦衣玉食中長大,平日裡連一點小苦頭都沒吃過,哪裡受得了這般酷刑。夾棍剛套上腳,他就疼得殺豬般嚎叫,連連磕頭求饒:“大人,我招,我願招!”太守讓人鬆開夾棍,命他立刻寫下供狀。張藎隻是不停地啼哭:“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,讓我寫什麼啊!”他又轉頭對壽兒說:“你不知道被誰騙了,卻拉我來頂罪!現在也不用多說了,不管你怎麼說,我都按你的話招認就是了。”壽兒說:“你自作自受,還怕不招?難道你沒在樓下調戲我?沒丟汗巾給我?沒收下我的合色鞋?”張藎無奈道:“這些事確實有,但我真沒上樓和你見麵。”太守怒道:“一件事是真的,其他事也都是真的!彆再多說,快快招供!”張藎隻好低下頭,壽兒說一句,他就寫一句,稀裡糊塗地把死罪攬在了自己身上。

畫完供狀,呈給太守看過,太守判定張藎斬首。壽兒雖然沒有直接參與殺人,但因通奸導致父母被害,同樣被判斬首。兩人各被打了三十大板,戴上枷鎖。張藎被押進死囚牢,壽兒則被關進女監,暫且按下不表。

張藎還算幸運,那些皂隸知道他是富家子弟,審訊時手下留情,沒讓他傷得太重。進了牢房,他不停地喊冤,卻無處申訴。獄卒們見他入獄,就像看到一擔銀子進了監牢,個個喜笑顏開,爭相討好,紛紛圍上來問:“張大爺,你怎麼會做這種事?”張藎苦笑著說:“各位大哥,不瞞你們說,當初我確實和潘壽兒見過一麵,兩人也互有好感,但從來沒有實質性的接觸。也不知道被誰算計了,把我當成替罪羊!你們看我這樣子,像是會殺人的人嗎?”眾人問:“既然這樣,你剛才為什麼直接招認了?”張藎歎了口氣:“我這瘦弱的身子,怎麼經得起酷刑?而且我剛生了幾天病,身體還沒恢複,這不是雪上加霜嘛。招了或許還能多活幾天,不招的話,今晚這條命就沒了。這大概就是前世的冤孽吧。不過壽兒剛才說的話,都有根有據,其中肯定有隱情。我願意出十兩銀子,請各位買酒喝,帶我去見潘壽兒一麵,把事情問清楚,這樣我死也瞑目了。”獄卒頭兒說:“張大爺想見潘壽兒不難,但十兩銀子太少了。”張藎咬咬牙:“再加五兩。”獄卒頭兒搖頭:“我們這麼多人,根本分不了,至少得二十兩。”張藎隻好答應。

兩個獄卒架著張藎,來到女監柵欄門外。此時,潘壽兒正在裡麵傷心哭泣。獄卒把張藎扶到柵欄邊,壽兒一見他,便一邊哭一邊罵:“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!我一時糊塗,和你有了私情,哪裡對不起你了,你竟然下此毒手,殺了我爹媽,還害我丟了性命!”張藎連忙說:“你先彆激動,聽我把事情說清楚。剛開始見到你時,承蒙你多看了我幾眼,我們彼此都有好感。後來在月夜,我送你汗巾,你回贈我合色鞋。因為沒辦法見麵,我打聽到賣花的陸婆常去你家,就先給了她十兩銀子,讓她拿鞋去給你送信。陸婆回來說,鞋你收下了,但因為你父親管得嚴,家裡防備森嚴,你父親還要出遠門幾個月,等他走了才能見麵。從那以後,我等了一天又一天,足足等了半年,都沒有確切消息。偶爾見到你,你對我微笑,這讓我日夜思念,都愁出病來了,隻能在家吃藥調養。我根本就沒上過你家的樓,你為什麼要誣陷我到這種地步?”壽兒哭喊道:“你這個負心漢,還想抵賴!那天你讓陸婆拿鞋來和我約定好,定下計劃,讓我等爹媽睡了,聽到樓下咳嗽就把接長的布條垂下去當梯子。第二天晚上,你果然在樓下咳嗽,我照做讓你上了樓,你還拿出鞋子作為信物。從那以後,你每晚都來。後來爹媽起了疑心,盤問過我幾次。我跟你說暫時彆來,怕事情敗露,等爹媽放鬆警惕了再見麵。誰知道你這個狠心的,竟然懷恨在心,把我爹媽殺了。現在還想抵賴,連之前的事都不承認!”

張藎思索片刻,說道:“如果我真和你相處了半年,我的身形聲音,你肯定熟悉。你仔細看看,我是那個人嗎?”周圍的人也附和道:“張大爺說得在理。要是真的是你,那你簡直就不是人了。彆說判斬首,就是判淩遲都不過分。”

壽兒聽了,猶豫了好一會兒,又睜大眼睛,仔細端詳張藎。張藎接連追問:“是不是我?快說,彆猶豫!”壽兒說道:“聲音很不一樣,身材也比你高大。以前都是在黑暗中,沒看清楚。隻記得那人左腰間有個銅錢大小的瘡疤,這是辨認他的記號。”眾人說:“這就好辦了。張大爺,你脫下衣服看看,如果沒有,明天我們就稟告知府大人,為你作證,洗刷罪名。”

張藎滿心歡喜,連忙脫去衣服。眾人一看,他皮膚光潔如玉,腰間根本沒有瘡疤。壽兒見狀,一時語塞,說不出話來。張藎問道:“姑娘,現在知道不是我了吧?”眾人也說:“不用多說,這明顯是冤枉。明天就幫你向官府說明。”當晚,張藎被獄卒扶回牢房,住了一夜。

第二天一早,太守升堂審案。眾獄卒跪下,把昨晚張藎和壽兒當麵對質的事,詳細稟報了一遍。太守聽後大為震驚,立刻傳二人複審。先叫張藎上前,讓他從頭到尾,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。太守問:“你把鞋子交給陸婆後,她沒還給你?”張藎回答:“是的。”

太守又喚壽兒上前。壽兒也把前後事情,再次細細陳述。太守問:“鞋子真的是你交給陸婆,約定那晚張藎來樓上見麵時給你的嗎?”壽兒答:“正是。”太守點頭道:“這麼看來,是陸婆背叛了張藎,把鞋子給了彆人,讓那人冒名頂替去騙你。”

太守隨即派人去捉拿陸婆。沒多久,陸婆被帶到公堂。太守先打了她四十大板,然後喝道:“當初張藎托你給潘壽兒傳信,約好了見麵,你為什麼又騙張藎不讓他去,還把鞋子給彆人冒名行騙?從實招來,饒你一命!敢說半句假話,立刻打死你!”

陸婆被打得皮開肉綻,哪裡還敢隱瞞,把自己以賣花為由牽線搭橋,約定見麵時間,途中找不到張藎,回家幫兒子殺豬時弄丟鞋子,兒子恐嚇她,以及後來張藎來詢問時,因沒了鞋子隻能含糊哄騙等事情,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。但對於奸騙殺人的事,她確實不知情。

太守見她的供詞與張藎、壽兒所說相符,知道是陸五漢乾的,馬上派人捉拿陸五漢。陸五漢被帶到後,太守質問:“陸五漢,你奸騙良家女子,還殺害她父母,還有什麼可說的!”陸五漢狡辯道:“大人,我隻是個小老百姓,哪乾過這種事!這是張藎讓我母親牽線,和潘家女兒有私情,還殺了她父母,怎麼能賴到我頭上!”

壽兒沒等他說完,就喊道:“騙我的人,聲音就是他!大人隻要查看他左腰有沒有腫起的瘡疤,就知道真假!”太守立刻讓衙役扒下陸五漢的衣服,果然看到他左腰間有腫起的瘡疤。陸五漢這才不再狡辯,承認願意償命,把自己如何冒名奸騙,誤殺潘用夫妻的經過,全部招供出來。

太守下令打他六十大板,判為斬首,收繳了行凶的尖刀入庫。壽兒依舊維持原判斬首。陸婆因誘騙良家女子,按律判為徒刑。張藎雖沒有實際的奸騙行為,但起了不良念頭,成為禍端根源,也被判徒刑,可以花錢贖罪。太守當堂一一判定罪名,準備文書上報上級官府。

潘壽兒心想:“自己被陸五漢奸騙,父母因自己而死,如今聲名狼藉。”她懊悔不已,覺得無臉再活下去,突然站起身,朝著大堂前石階的青石上一頭撞去,頓時腦漿迸裂,當場死亡。

太守見壽兒慘死,心中不忍,又下令給陸五漢加打四十大板,總共打了一百大板,關進死囚牢,等候上級批複,秋後執行死刑。太守又命鄰裡將壽兒的屍體抬走,把潘用家的房產和財物全部變賣,購置棺材安葬三人,買地埋葬。剩餘的錢充公入庫。

張藎看到壽兒慘死,心中滿是愧疚,心想:“都是因為我,才害得他們家破人亡。”回到家後,他用錢酬謝了公差和獄卒,繳納了贖罪的銀子,調養好身體後,前往寺廟道觀,請僧人道士做法事,超度潘壽兒父子三人。此後,他開始吃素,發誓再也不打彆人家女子的主意,連風月場所也不再涉足。他在家中平靜度日,一直活到七十歲才去世。當時有人寫詩感歎:“賭近盜兮奸近殺,古人說話不曾差。奸賭兩般得不染,太平無事做人家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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