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紫宸殿裡見君臣,貢冊新添漢墨痕。共話蕃州興廢事,一堂和氣暖乾坤。”秋收後的長安,朱雀大街上旌旗飄揚,一隊身著唐式朝服的天竺使者正緩步前行,為首者正是天竺州都督那陵提婆王。他身後的隊伍中,既有捧著火珠、寶石的侍從,也有背著賬冊的文吏,行囊裡裝著的不僅是歲貢珍品,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治理答卷——這是他首次以藩屬州都督的身份赴長安述職,也是唐竺關係邁入新階段的重要見證。
自天竺州設立以來,李承乾便定下“歲貢述職”製度:藩屬州需在秋收後派遣使者入朝,彙報一年內的治理情況,獻上本地特產。往年那陵提婆王多遣使者代勞,今年卻執意親往,在給李承乾的奏報中寫道:“臣蒙陛下天恩,得掌梵土,不敢自逸。願親赴長安,麵陳治理得失,以表臣心。”
消息傳到長安,李承乾特意命鴻臚寺整修驛館,準備迎接。他對太子李象笑道:“那陵提婆親來述職,足見其誠意。朕要親自聽聽他如何治理天竺州,也要讓他看看長安的繁華,更知歸唐之利。”
那陵提婆王抵達長安時,受到了親王規格的禮遇。李承乾命李象率百官出城迎接,朱雀大街兩側的百姓夾道歡呼,不少人指著天竺使者的服飾嘖嘖稱奇,孩童們則追著隊伍奔跑,喊著“梵州來的客人”。那陵提婆王望著眼前的盛世景象——寬闊的街道、林立的坊市、往來的商旅,眼中滿是讚歎,對身旁的李象道:“長安之盛,果然名不虛傳。臣在曲女城仿建朱雀大街,如今看來,不過是得其形,未得其神啊。”
次日朝會,太極殿內莊嚴肅穆。那陵提婆王身著紫袍玉帶,按唐製行三跪九叩之禮,奏道:“臣那陵提婆,幸賴陛下天威,天竺州年內風調雨順,百姓安樂。今特來述職,恭請陛下聖安。”
李承乾賜其平身,溫言道:“都督一路辛苦。朕聽聞你在天竺州推行唐製,興州學、開瓷窯、護絲路,頗有成效,說來與朕聽聽。”
那陵提婆王取出早已備好的賬冊,雙手奉上:“臣不敢居功。這是天竺州的戶籍冊與賦稅賬,皆用唐紙抄寫,漢文標注。年內新增編戶三千,賦稅比去年增兩成,皆因絲路暢通,商稅興旺。”
內侍將賬冊呈至禦前,李承乾翻開細看——冊頁整潔,字跡工整,戶籍登記詳儘到每戶的丁口、田產,賦稅賬目更是條分縷析,連州學的花費、驛站的修繕都記錄在冊。他抬頭笑道:“都督治理有方,賬冊比長安的縣衙還要細致。看來你是真把天竺州當成大唐的土地來治啊。”
那陵提婆王躬身道:“臣不敢懈怠。臣深知,天竺州能有今日,皆賴陛下法度。臣已按唐製整頓吏治,凡貪贓枉法者,無論婆羅門還是刹帝利,一律按唐律處置;州學的學子今年有三人赴長安考取功名,臣已命他們返鄉任職,傳揚大唐教化。”
朝會結束後,李承乾在麟德殿設宴款待那陵提婆王。席間擺滿了唐竺合璧的菜肴:用天竺香料烹製的胡餅,配著長安的酪漿;恒河的鮮魚,按唐式做法清蒸,淋上吐蕃的酥油。酒過三巡,那陵提婆王起身離席,對李承乾深施一禮:“陛下,臣有一事懇請聖恩。天竺州雖已歸唐,然‘天竺’之名仍帶異域之感。臣願請陛下賜一新名,以顯‘梵唐一家’之意。”
李承乾聞言,略一沉吟:“天竺乃佛國聖地,梵音悠揚,不如就叫‘梵州’如何?取‘梵唐共輝’之意,既存其本,又顯歸屬。”
那陵提婆王眼中閃過狂喜,伏地叩首:“‘梵州’之名,甚合臣意!謝陛下賜名!臣願梵州永為大唐藩屏,世世歸順!”
李承乾扶起他,命內侍取來一方匾額,上書“大唐梵州”四個金字,筆力雄渾,正是他親筆所書。“此匾贈予曲女城,懸掛於州衙正門,讓梵州百姓日日得見,知自己是大唐子民。”他又指著案上的禮物,“朕亦有回贈:《唐律疏議》《大衍曆》各一套,供梵州參照施行;另有百匹雲錦,織著黃河與恒河交彙的紋樣,願兩河子民永結同心。”
那陵提婆王捧著匾額,如獲至寶,連聲道:“臣定將匾額供奉於州衙,讓梵州官吏百姓日日瞻仰,不忘陛下恩德。臣還想懇請陛下恩準:梵州願按唐製,三年一述職,歲歲貢本地特產,永守藩臣之禮。”
李承乾大悅:“都督有此心,朕心甚慰。自明年起,梵州歲貢可不必過於貴重,隻需些香料、藥材,以表心意即可。倒是州學的優秀學子,可多送些來長安求學,朕親自考校。”
宴席上,那陵提婆王還與百官交流起梵州的治理心得。他向戶部尚書請教均田製的細節,與禮部尚書探討佛誕節與清明的合辦之法,甚至拉著工部尚書詢問改進水車的技藝。有大臣笑言:“都督如今說起唐製,比我等還要熟悉。”那陵提婆王正色道:“非是熟悉,而是深知唐製能安百姓、富家國。臣在梵州推行的每一條法度,都經百姓檢驗,確是利大於弊,這才敢堅持施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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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長安停留的一月裡,李承乾特許那陵提婆王遊覽京城。他在國子監聽學子們誦讀《論語》,在大慈恩寺與玄奘法師探討佛法,在西市的梵音閣看唐梵商人交易,甚至還去尚書省旁觀官員辦公。每到一處,他都仔細詢問,命隨從記錄,準備帶回梵州效仿。
離京那日,李承乾親自送至灞橋。那陵提婆王望著眼前的帝王,忽然雙膝跪地,捧著梵州的戶籍冊副本道:“臣此去,定將陛下的恩德傳遍梵州每一寸土地。這戶籍冊上的每一個名字,都是大唐的子民,臣會像守護恒河一樣守護他們,絕不負陛下所托。”
李承乾扶起他,笑道:“朕信你。治理藩屬,不在苛求,而在同心。梵州有佛國之善,大唐有中原之禮,兩相融合,便是最好的治理。”
那陵提婆王帶著“大唐梵州”的匾額返回曲女城時,全城百姓夾道歡迎。當匾額懸掛在州衙正門的那一刻,梵音與唐樂同時響起,僧侶們誦經祈福,學子們齊誦《論語》,場麵莊嚴而熱烈。那陵提婆王對百姓們高聲道:“從今往後,我們是梵州人,更是大唐人!陛下賜我們之名,我們要以忠誠回報!”
消息傳回長安,李承乾望著輿圖上被標注為“梵州”的區域,對李象道:“你看,治理邊疆,武力能定一時,文教能安一世,而君臣相得、心意相通,方能傳之久遠。那陵提婆今日的忠誠,不是因畏懼大唐的強盛,而是因他真正明白,歸唐對梵州百姓是福不是禍。”
李象點頭:“就像那匾額上的‘大唐梵州’,‘大唐’是根,‘梵州’是葉,根葉相連,才能枝繁葉茂。”
暮色中的太極殿,燭火搖曳,映著案上那本梵州的戶籍冊。李承乾知道,當梵州的名字出現在大唐的輿圖上,當戶籍冊上的梵文名字旁標注著漢文注解,當那陵提婆王真心實意地以“大唐藩臣”自居,這場跨越萬裡的文明融合,便已真正紮下了根。而歲貢述職的意義,從來不止於禮儀的履行,更是心與心的印證——就像恒河彙入大海,不是消失,而是以更遼闊的姿態,奔向更遠的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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