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日頭還懸在天上,雨卻突然落了下來。
是太陽雨。
行人匆匆奔跑,不知是在躲日頭還是躲雨。
有人說,太陽雨落,必有冤魂討債,也有人說,這是江湖要起腥風血雨的征兆。
雨還在下,太陽還在曬,而索命的腳步,已踏進醉月樓。
有人推門離開,帶著滿身酒氣一頭紮進雨裡。
有人新到,抖落身上的水珠,要了壇最烈的燒刀子。
風雨更急了,樓內燈影搖晃。
老板娘關上離她最近的窗戶,喃喃的抱怨了幾句。
無人知道她說了什麼。
隻有樓外的雨,還在下。
索命上了二樓,推開雅間的門,背上的孤鶩劍磕在門框上,發出一聲悶響。
先來的索命早已坐在那裡,倒酒的姿勢竟與他分毫不差,同樣的握杯手勢,同樣傾斜的酒壺角度,甚至連酒液滴落的弧線都一模一樣。
“你來了。”
先來的索命開口,聲音像是從另一個深潭裡浮上來的氣泡。
後來的索命也坐下。
“我來了,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麼招搖,把見麵地點選在這樣的地方。”
先來的索命輕笑,笑容卻比哭還難看。
“為什麼?因為你這個鏡子裡的影子不該走到陽光下?”
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對麵而坐,交錯的光影裡,竟像一個人在照鏡子。
先來的索命盯著後來的索命,畫麵很詭異,像兩頭狼在對決相衝!
先來的索命忽然笑了,隻是笑聲比刀鋒更冷,比大漠更孤寂。
“這麼多年了,每次見你,都有殺不完的人。”
後來的索命解開背上的孤鶩劍,放在桌上。
“這次也一樣,我想要一個人死,但我做不到。”
先來的索命喝了一口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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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,你做不到的事,我為什麼能做到?”
後來的索命也冷笑著哼了一聲。
“因為你是更狠的我,更無情的我。”
先來的索命喝了口酒。
“說來聽聽,這次又要我幫你殺什麼人。”
後來的索命也倒了一杯酒喝。
“顧無歡。”
他一字一頓的重複。
“無常毒君顧無歡,他就在這個鎮上。”
先來的索命道。
“殺他?理由?”
後來的索命沉默片刻。
“顧無歡活著,葵青就得死。”
“葵青一死,我接下來的任務將會更加舉步維艱。”
“任務失敗,我就會像一柄鈍刀,被扔進廢鐵堆裡,再無出頭之日。”
“從此以後,我們將很難有機會再接觸追風樓高層人物,追風樓的核心機密,也將永遠與我們無緣。”
先來的索命又問。
“你怎麼知道我就能殺掉顧無歡?萬一我殺不掉他呢?”
後來的索命冷笑。
“我當然知道,你一定有辦法能殺他。”
“你是連我都不敢承認的,藏在黑暗裡的惡鬼。”
太陽雨,來得快,走得更快。
剛才還在潑灑的太陽雨,眨眼便遁入雲層深處,隻留滿地水光映著醉月樓褪色的酒旗,獵獵作響。
簷角殘珠驟落,分不清是雨是淚,外麵的街道已經被雨水衝得煥然一新。
索命走出醉月樓,可誰又說得清,此刻走在這濕漉漉街道上的索命是新還是舊?
舊人新衣,新衣舊血,有的人從一出生,就注定要背負太多太多的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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