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小姐的話音還沒散,葵青就開口了,他憋了一個很久問題,像石頭壓在心裡。
“你們說的鈴鐺,是不是天塔妖鈴?”
他聲音發緊,像被什麼攥住喉嚨。
老喇嘛轉臉,看向葵青,目光很深,然後他就點頭。
隻一下,很慢,卻像一塊巨石,砸進死水裡。
葵青倒吸了口涼氣。
氣,是涼的,從鼻子,到肺腑,涼得像冰。
索命,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人,此刻,竟也抖了一下。
很明顯的抖了一下。
天塔妖鈴。
這四個字,一旦說出口,空氣都變成了鐵。
又冷,又硬。
一個鈴鐺,一個曾經讓整個江湖變色,讓人聞其名而脊背發涼的鈴鐺。
葵青聽說過這個鈴鐺,他當然聽說過,可那不是個好東西。
因為這個鈴鐺足夠傳奇,足夠妖異,聽說聽過鈴鐺響的人,都已經死了。
天塔妖鈴以前當然不叫這個名字,隻是後來,人們聽說它最後被放在一座高塔之上,口耳相傳,稱呼它為天塔妖鈴。
當初它叫什麼,幾乎已經沒人知道,畢竟,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。
江湖上的人隻知道,那個鈴鐺第一次出現,是在一個僧人手上。
一個不知來自何方,不知去往何處的僧人,僅此而已。
僧人的臉,模糊不清,僧人的來曆也雲霧彌漫。
於是,疑問便如野草瘋長。
這個僧人是不是就是強巴白瑪林的第一代堪布阿斯巴?
同樣,沒人知道。
青年還是那樣,躺著,一動不動,站著的老喇嘛卻動了。
他往後退了一步,很慢。
誰都看得出來,他已經不想待在這裡了。
索命也動了,攔住老喇嘛的退路。
葵青的眼神突然變了,像兩口深井,他盯著老喇嘛。
一字一句地問。
“你想去哪?”
聲音不大,炸開的,卻是無形的殺氣。
老喇嘛的臉比死人還白,他的喉結動了動,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裡,有些發顫。
“我早就跟你們說過,天塔妖鈴已經不在這裡了。”
“現在,我當然要回去了。”
葵青沒有眨眼,他的目光像釘子,釘在老喇嘛身上。
“你不能走。”
“至少,要等我們一起。”
老喇嘛忽然顯得很煩躁。
“你們真是莫名其妙!早就告訴你們了!”
“你們要的東西,天塔妖鈴!不在這裡!根本就不在這裡!還來乾什麼啊?”
“浪費時間!純粹是浪費時間!我已經很餓了,還要回去吃飯!”
他很煩躁,很不正常,至少,不像一個純粹的僧人,倒像是個被人堵在家門口要賬的無賴,急著要脫身。
葵青笑了,看著老喇嘛,手卻指著那青年。
“吃飯?你說得對,是人就得吃飯,沒人能活一千年,更沒人能一千年不吃飯。”
葵青踢了踢腳邊,那是青年用來煮飯的鍋,繼續說。
“就算他能活一千年,又是誰一直給他送糧食?”
老喇嘛站在那裡,影子被拉得很長,歪歪扭扭,像條快死的蛇。
他在想什麼?沒人知道。
他喉結動了動,嘴唇也動了一下,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