葵青站著,腳像在地上生了根,他看著那青年,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,挪不開。
他的眼睛裡有東西在動,是震驚。
那種震驚,就像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,突然發現太陽不是從東邊升起,也不是從西邊升起,原來是從土裡鑽出來的。
從未有過,從未想過,此刻卻像一塊巨石,狠狠砸進他心裡最深的那片湖裡,激起的浪,幾乎要把他自己淹沒。
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,很響,很沉,像敲在一麵破鼓上。
索命已經放開老喇嘛。
他站起來,動作很慢,骨頭縫裡發出咯吱的輕響。
然後,他擋在了吳小姐前麵。
他的背很直,有一種說不出的僵硬。
像一截被雷劈過的枯木,突然被人豎在了那裡,沒有溫度,沒有生氣。
刀!早已在劈老喇嘛時出鞘!
刀是雁翎刀,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。
那光不是明亮的,是沉鬱的,像凝固的血。
這把刀見過的死人,比這世上大多數人見過的活人都多。
殺手榜第三的名聲,就是這把利器一刀一刀殺出來的。
劍,也出鞘了,索命的劍。
劍是好劍,孤鶩劍,曾經一代大俠,胡天霖的佩劍。
追風樓第二十九期,各項成績最好的學員,這個頭銜同樣不是用嘴說出來的,是用汗水、鮮血,還有無數次生死邊緣的掙紮換來的。
索命的劍法,得到胡天霖的真傳,快得像風,狠得像毒。
兩個人。
一把刀,一把劍。
他們站在這裡,本應該可以掌控一切的。
無論對麵站著的是誰,無論將要發生什麼,他們手裡的兵器,他們身上的功夫,都足夠讓他們有恃無恐。
但此刻。
葵青的喉結動了動,他在咽口水。
不是因為渴,是因為喉嚨發緊,像被什麼東西堵住。
他的指尖扣在刀柄上,指腹因為用力而發白,甚至能感覺到刀柄上那些細微的紋路,硌得他手心發麻。
他沒有要出手的意思,他隻是在用力握著,好像隻有這樣,才能讓自己稍微穩一點。
索命的肩膀,繃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。
肌肉賁張的弧度裡,藏著蓄勢待發的力量。
他的眼睛半眯著,視線落在那青年身上,卻又像是沒有焦點。
他甚至不敢眨眼睛,生怕就在那一瞬間,會有什麼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。
他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
眼前這個青年,穿著普通的衣服,睡在那裡,看起來和尋常人沒什麼兩樣。
可他身上散出來的那種氣質,卻像一張無形的網,慢慢地罩下來,把他們兩個人都困在裡麵。
他的氣質很冷,比外麵雪原的寒風冷,比他們手裡的刀和劍加起來還冷。
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,不知道他從哪裡來,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麼邪門功夫。
更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做什麼。
他們隻知道,自己此刻的感覺,就像是站在一條深不見底的黑河邊。
河裡有什麼,看不見,摸不著。
隻能感覺到平靜的河水下藏著的,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危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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