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小姐很任性,她開口了,說。
“你們帶老喇嘛先下去,我要跟這位小哥單獨談談。”
葵青終於忍不住了,怒喝一聲!
“不行!”
這聲音是從喉嚨吼出來的,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暴戾。
吳小姐的任性,不是那種跺著腳要糖吃的任性,也不是摔了杯子撒潑的任性。
是古井裡的水,看著平平靜靜,底下卻深不見底,藏著能淹死人的冷。
是老牆上的磚,看著不起眼,卻硬得能撞碎腦袋,還帶著硌人的棱。
她隻看了一眼。
目光從葵青緊繃的臉上掃過,沒停留,快得像刀光一閃,卻比刀更傷人。
眼神裡什麼都沒有,沒有怒意,沒有妥協,甚至沒有溫度,就像在看一塊石頭,一棵草,或者一堆隨時可以掃掉的垃圾。
葵青的後槽牙咬得咯咯響,牙齦都咬出了血腥味。
心裡那團火,剛才還隻是燒,現在是在滾,像鍋裡的熱油,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,連指尖都在抖。
他回頭盯著吳小姐,眼睛裡的紅血絲像蛛網,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眼白,再往前一步,那網就要破了。
然後,吳小姐又說。
“你們不走的話,那我就走,從這十八層跳下去。”
十八層,這是誰掉下去都會摔成肉塊的高度。
古塔就是十八層!塔很高,很深,往下看,黑黢黢的,深不見底,像張等著吞人的嘴。
風從樓梯口灌上來,帶著股陰冷的潮氣,吹得人後頸發涼。
吳小姐終於又看向葵青,這次的目光裡,似乎多了點什麼,又好像什麼都沒有,就那麼定定地看著,像在看一場早就知道結局的戲。
“你已經準備好給我收屍了?”
葵青吸了口氣,吸進的全是冷風和灰塵,他中的毒還沒有完全好利落。
此時的風和灰塵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,咳得腰都彎了,眼淚差點出來。
可那股憤怒沒被咳走,反而更凶了,像被激怒的野獸,在他喉嚨裡嘶吼,要衝出來咬人。
他直起身,胸膛劇烈地起伏著,像個風箱。
“你不要無理取鬨!”
這七個字,他完全是吼出來的,聲音劈了叉,像斷了的琴弦,又尖又啞,撞在柱子上,彈回來,碎成一片一片,紮得人耳朵疼。
他左手拳頭青筋暴起,手背上的骨頭像要頂破皮膚,就差一拳砸下去,砸在誰身上都行,砸在柱子上也行,隻要能讓這股憋瘋了的氣泄出來。
吳小姐還是那副樣子,她的聲音,還是那麼平,平得像結了冰的河麵,連一絲波紋都沒有。
“我不是在跟你商量,是你必須要聽。”
一聲輕響,刀入鞘,結束了空氣裡最後一絲緊繃。
葵青的手離開刀柄時,指節的青白還未褪去,虎口處磨出的血痕已凝成暗紅,看著觸目驚心。
他抬眼,看向那青年。
青年就站在那裡,半邊臉浸在陰影裡,另半邊被斜斜的光線照著,卻依舊看不清神情。
他的站姿很隨意,似乎隻是路過,可那雙眼,藏在眉骨投下的陰影裡,深不見底,也探不到邊。
他的目光從青年沾著汙垢的布鞋掃起,鞋幫磨破了個洞,露出裡麵發黑的棉絮,褲腿也有破洞,露出的小腿肌肉線條很淡,卻像擰成股的鐵繩,藏著爆發的力。
葵青說。
“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,也不知道你練的是什麼功夫。”
有風從樓梯口吹來,卷著地上的塵土打旋,有粒沙吹進葵青眼裡,他沒眨,任由那點澀意刺得眼球發酸。
青年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動了動,人卻紋絲不動,好像與這滿是塵土的地麵長在了一起。
葵青頓了頓,喉結上下滾了滾,似乎有塊燒紅的鐵卡在喉嚨裡,燙得他舌尖發麻。
他在忍,忍那股沒處發泄的火,忍那股被逼到無可奈何的躁,忍得肩膀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發顫。
“我的任務!是保護這個女人!如果她死了!我會一把火燒了這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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