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是紮藍布頭巾的婦人抱著發高熱的孩子,眼眶紅著,懷裡還揣著幾個剛蒸好的紅薯,要當診金。
或是連無家可歸的老乞丐,凍得手腳發紫時也會來敲他的門。
莫岐黃從不多問,隻搭著脈,開的方子便宜,煎藥時還會多添半片當歸,說能補補氣血。
莫岐黃坐在桌後,餘光掃過窗外,霧比剛才更濃了,巷口的腳步聲停得蹊蹺,不是鄉親們熟悉的草鞋或是布鞋聲,是硬底靴踩在青石板上的沉響。
他沒抬頭,心裡卻清明,該來的,躲不了。
門板吱呀一聲被推開,冷風裹著薄霧湧進來,吹得油燈火苗晃了晃,醫館裡就多了一個人。
是個男人,肩寬背厚,進門時頭微微低了低,像是怕門框蹭到頭發。
他頭發打理得齊整,和身上帶著的市井氣格格不入。
他就是胡天霸,百中影的手下
他站在門口沒動,目光掃過藥櫃上的粗瓷藥碗,掃過牆角的幾粒藥渣,最後落在莫岐黃身上,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。
他一向忌諱來醫館,這地方的空氣裡都飄著不祥,在他眼裡,這裡就是傷病痛和災難的聚集地。
平時若非必要,他連醫館門口都不會多站,更彆說主動踏進來。
可今晚,他來了。
不管是百中影的指使也好,還是他開出的價格也好,都值得他來這裡。
胡天霸的目光落在油燈下的莫岐黃身上,視線掃過對方枯瘦的手指、長衫,還有他的臉。
他下意識挺直了脊背,手按在腰間的短刀柄上,指節在用力,把刀柄攥得發緊。
眼前這老頭看著弱得像陣風就能吹倒,而自己站在這裡,呼吸都帶著壓人的氣勢,這種感覺讓他覺得,莫岐黃的命,甚至這滿屋子的動靜,都攥在自己手裡,他想讓這燈滅,想讓這人氣絕,不過是抬手間的事。
此刻,看著莫岐黃一動不動的模樣,讓他那有種獵物在握的掌控感,更有一種隱秘的興奮。
他喜歡這種感覺,喜歡看著對方在自己麵前藏不住緊張,喜歡這種把彆人的生死當玩物的滋味。
就像他無數次殺人一樣,總是故意把人逼到絕境,看著對方發抖求饒,直到最後一刻才動手,那種快感,比喝酒吃肉都爽。
隻是這份快意裡,還摻著點煩躁。
他想起那個叫葵青的人,眉頭又皺了起來。
按百中影的吩咐,他們應該不惜任何代價,也要找到奎青,並且乾掉他。
但葵青這家夥自從進了古林,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。
百中影的人已經儘數出動,到處找葵青。
他們找了很多地方,卻連葵青半點蹤跡都沒找到。
葵青那家夥卻比老鼠還精,好像知道他們要追來,連腳印都沒留下,若不是有人剛好看到葵青曾來這濟生堂治過傷,他今晚也不會踏進這讓他犯忌諱的地方。
胡天霸站在屋中央,衣角沾著巷口帶進來的霧水,他早已下了決心。
今晚一定要從莫岐黃嘴裡撬出葵青的下落,要麼就把這醫館翻個底朝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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