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霧如墨,沉沉地壓在鎖龍井四周。葉徽站在井台邊,腳下的青石板上凝結著一層細密的水珠,在慘白的月光下泛著幽幽冷光。八道玄鐵打造的鎖鏈從井口延伸出去,每一環都粗如兒臂,表麵刻滿了細密的符文,此刻正在無風自動,發出細碎的"哢202嗒"聲。
金絲猴不安地抓著葉徽的衣領,濕潤的鼻尖輕輕抽動:"不對勁...井水的氣味變了。"
葉徽俯身看向井中。水麵平靜得如同一塊黑玉,卻隱約泛著詭異的金芒。他取出懷中的魚形鑰匙,青銅打造的鑰匙在接觸到井台寒氣的瞬間變得滾燙,魚眼處滲出一滴金液,"嗒"地一聲落在青石板上,竟蝕出一個小小的凹坑。
"小心!"金絲猴突然尖叫。
第一塊青銅八卦牌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,"乾"字銘文亮得刺目。緊接著,其餘七塊銅牌同時發出刺耳的嗡鳴,鐵鏈繃得筆直,鏈環相互摩擦迸出細碎的火花。井水開始翻湧,卻不是尋常的沸騰,而是鼓起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水泡,每個水泡破裂時都濺出黏稠的金色液體。
葉徽後退半步,靴底踩在井台邊緣的金液上,發出黏膩的聲響。那些金液如有生命般蠕動著,沿著石縫向他腳邊蔓延。金絲猴的毛發全部炸開,爪子深深陷入他的肩膀:"快走!封印要破了!"
話音未落,最粗的那條鐵鏈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"錚"地一聲斷裂!碗口粗的玄鐵鏈竟如棉線般被輕易扯斷,青銅八卦牌墜入井中,濺起的不是水花,而是血紅色的霧靄。
井水劇烈旋轉,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。漩渦中心,有什麼東西正在上浮...
先是青黑色的鱗片,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,邊緣鋒利如刀刃,在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。然後是五根彎曲的爪趾,趾甲如彎鉤般閃著寒芒,關節處生著倒刺。當那隻覆滿鱗片的巨爪完全探出水麵時,帶起的不是井水,而是黏稠的金色血漿!
葉徽的咽喉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。巨爪離他的麵門隻有三寸,爪尖的寒氣已經刺得眉心生疼。他能清晰地看到爪背上倒生的骨刺,和鱗片間隙滲出的金色黏液,那黏液滴在井台上,竟將青石蝕出蜂窩狀的孔洞。
千鈞一發之際,剩餘七道鐵鏈同時繃直!鏈條上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,朱砂描繪的紋路如血管般鼓脹,形成一張赤紅的光網將巨爪牢牢捆住。巨爪在半空中劇烈掙紮,鱗片刮擦鐵鏈迸出刺目的藍紫色火花,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腥氣。
井中傳來沉悶的咆哮,聲浪震得地麵微微顫動。葉徽踉蹌後退,後背撞上冰冷的石柱。那隻巨爪突然張開,爪心處赫然睜開一隻豎瞳!
金色的瞳孔如蛇類般冰冷,瞳孔深處卻映出葉徽的倒影——不是現在的模樣,而是前世那個青衫書生的形象。豎瞳眨動了一下,一滴金淚滾落,正好滴在葉徽手中的魚形鑰匙上。
鑰匙瞬間變得通紅,燙得他掌心皮開肉綻。他強忍著劇痛沒有鬆手,因為鑰匙正在發生驚人的變化!青銅魚嘴緩緩張開,吐出一粒晶瑩的玉珠,珠子裡封著一滴暗紅色的血。
"葉家血脈..."井中傳來沙啞的低語,聲音像是千百個人同時在說話,"三十七代了...你終於來了..."
七條鐵鏈突然同時迸發刺目的紅光,將巨爪硬生生拽回井中。水麵恢複平靜的最後一刻,葉徽看到那隻豎瞳裡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哀。
月光重新灑在井台上,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。隻有斷裂的鐵鏈和滿地金液,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。葉徽攤開血肉模糊的掌心,魚形鑰匙已經恢複原狀,隻是魚眼中多了一點跳動的金芒。
金絲猴顫抖著從他肩頭滑下,爪子沾到地上的金液時猛地縮回:"這...這是龍血!那井裡鎖著的是一條真龍!"
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——已是醜時。葉徽抬頭望去,琅琊山頂不知何時聚集了一片奇特的烏雲,雲氣翻湧間隱約顯出龍形,正冷冷俯視著山腳下的鎖龍井。
掌心的玉珠突然裂開,那滴被封存的血珠浮起,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徑直飛向井口。在接觸到水麵的瞬間,井底傳來一聲悠長的龍吟,震得四周竹林簌簌作響。
葉徽凝視著恢複平靜的井水,突然明白了一件事:葉家世代守護的不僅是口井,更是井中那條被封印的龍。而那道封印,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瓦解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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