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接連幾日都在風餐露宿中趕路。
這一日天剛蒙蒙亮,花榮便帶著眾人踏著晨露繼續前行。
行至晌午,日頭正烈,花榮瞧著路旁有幾棵老槐樹,濃蔭蔽日,便吩咐道:
“此處陰涼,咱們且歇腳片刻。”
眾人聞言,紛紛翻身下馬,士卒將馬匹牽到一旁的樹蔭下,解了鞍韉,拿出炒熟的黑豆飼喂。
其餘人等則圍坐一團,掏出乾糧餅子、熟肉乾,就著皮囊裡的水吃起來。
阮小七啃著餅子,一雙眼睛滴溜溜打量著周遭,他自小在石碣村長大,這趟遠門讓他新鮮得緊。
忽然湊到花榮跟前,嘴裡還嚼著東西,含混問道:
“花榮哥哥,先前總聽人說外麵草寇橫行,劫道的多如牛毛,怎麼咱們走了這幾日,連個影子都沒見著?”
石寶剛把胸前的銀佛按了按,聞言咧嘴一笑,拍了拍阮小七的肩膀:
“小七你這腦子,怕是被日頭曬糊塗了?
咱們這群人,在官府眼裡可不就是最大的賊寇?
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,怎好說啥也沒遇見?”
這話一出,眾人頓時哄笑起來。
時遷蹲坐在樹根凸起處,說道:
“石寶兄弟這嘴,怕是被閻姑娘的茶水潤過了,越發利索!
一句話把咱們全捎進去,還得讓咱們笑著捧場應和,這本事可不一般啊!”
李懹也跟著打趣:
“石寶兄弟這是得了高人點撥,嘴上功夫見長啊!”
就連素來少言寡語的糜貹,也忍不住嘴角帶笑,朝石寶點了點頭。
花榮見眾人說得熱鬨,擺擺手笑道:
“大家休要打趣石寶了。
咱們雖是綠林人,卻不做那傷天害理的勾當,與那些劫道的毛賊不同。
隻是前路還長,大家切不可大意。”
說罷又望向遠方官道,“歇夠了便早些動身,爭取日落前趕到前麵的鎮子裡投宿。”
花榮的話音剛落,樹上“呼”地竄出個人影,跳了下來。
那人頭裹張灰撲撲的獸皮,身上披件破舊的毛氈,褲管卷到大腿,小腿上沾著泥,腳踝掛著串磨得發亮的獸骨,瞧著帶著幾分異域蠻氣。
他叉著腿攔在路中,憋了半天,才磕磕絆絆吐出幾句漢話,字音生澀得像是含著石子:
“此路……我開,此樹……我栽!
要過……留下買路財!”
見眾人沒動靜,又使勁絞著眉頭,把話重複得稍順些:
“不要太多財……看病夠……馬匹,留兩匹!
還有……吃的,全留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