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榮循聲望去,隻見棚後轉出一人,身形雖依稀透著魁梧,卻瘦得脫了形,破爛囚衣裹著嶙峋骨架,臉上滿是凍瘡與傷痕,頭發糾結如枯草,唯有一雙眼睛,清亮銳利,正凝望著自己。
“足下認得我?”花榮拱手朗聲道,“小可正是青州花榮。”
那漢子眼中精光一閃,掙紮著上前一步,沉聲道:“原來真是故人之後!
在下王進,曾在東京做那八十萬禁軍教頭。
早聽聞青州花老將軍有位嫡孫,在清風寨任武知寨,箭術承繼家傳,能百步穿楊。
當年本想向上官舉薦,讓你到禁軍謀個前程,奈何……”
話未說完,他猛地捧住胸膛劇烈咳嗽,身子晃得像要栽倒。
身旁的王寅連忙架住他,急道:“師父,先歇口氣!”
王進擺了擺手,喘勻些氣息,對花榮續道:“花賢弟,讓你見笑了!”
說著在王寅攙扶下,坐到一塊礦石上,“先父年輕時,曾在老將軍帳下學過幾年箭術。
老將軍解甲歸田後,舉薦先父去了禁軍當教頭。
先父在世時,常說老將軍箭術通神,能百步穿楊、例不虛發,隻可惜先父資質愚鈍,未能習得精髓。
方才聽你自報姓名,便猜著是故人之後,特來相認。”
花榮聽罷又驚又喜,忙上前行禮:“原來是王教頭!不,該稱王師兄才是。師兄怎會落到這般境地?”
花榮故作不知,拱手問道。
“哎!此事說來話長,終究是逃不過命數。”
王進歎了口氣,便將高俅報複、被迫亡命,最終淪落沙門島的遭遇一一講來。
一旁的王寅原隻知師父手段不凡,此刻聽聞這般身世,再想到自己的遭遇,忍不住怒喝道:
“這些狗官!當真不給百姓留活路!”
王進轉向花榮,又問:“賢弟不在清風寨當差,怎會來這沙門島?”
旁邊的石寶早聽得按捺不住,接口道:“王教頭既是咱家哥哥的師兄,便是自家人!
咱哥哥本在清風寨安分當差,奈何青州的慕容彥達、王文堯兩個狗官,硬生生把人逼上了絕路!”
說著便將花榮遭陷害的緣由簡略說了一遍。
“哼!我原以為天下隻高俅這不學無術的潑皮不讓人活,那慕容彥達、王文堯身為文官,讀的聖賢書,習得是孔孟之道,做起事來竟也這般吃人不吐骨頭!”
王進怒聲罵道,又打量著石寶、糜貹、阮小七等人,對花榮道,“不知賢弟如今在何處安身?看你麾下這些弟兄,個個都是軍中難得的好手!”
花榮先指著糜貹等人對王進道:“師兄,這幾位都是我梁山弟兄——這位是糜貹,使得一柄長柯斧,勇力過人;那位是阮小七,水性精熟,雙尖刀使得出神;還有石寶兄弟,劈風刀下從無活口。”
幾人紛紛拱手見禮,王進也點頭致意。
花榮這才歎口氣,對王進道:“不瞞師兄說,自從被青州慕容彥達、王文堯那兩個狗官逼得走投無路,我便投了梁山泊安身。
前番聽聞青州通判吳亮遭慕容彥達陷害,被流放到這沙門島,特意帶弟兄們來救他。
卻萬萬沒想到,竟能在此遇上師兄!
想來也是老天有眼,憐咱師兄弟遭此磨難,特意留了機會,教咱們日後一同找那些貪官汙吏算賬!”